冥明道：“不是还是玉儿那个……”
在外人面前说这种话不合适，于是冥明把骂万俟玉儿的话吞了回去。
常冬母亲听出她的未尽之意，对她善意地笑了笑，冥明心中漏跳了一拍，匆忙避开她的视线。
冥明已经很少想起她的母亲了，因为她很忙，忙到无暇回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然而她今天怎么就想起来了呢？明明冥娴和常冬母亲一点也不像啊。
冥娴是从冥河族出来的大小姐，从小五指不沾阳春水，不会做饭、不会腌菜，待人也远不像常冬母亲这样谦和，按照冥明的记忆，冥娴是个很凶的人，对教廷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疾言厉色，连对教皇也称不上一句温柔，唯有对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冥明，偶尔才会露出一些疼爱、疼惜的表情。
“唉……”
冥明看着她，道：“为什么叹气？”
常冬母亲垂头看着手中的绿色蔬菜，不知想了些什么，没立即回答冥明，良久，她道：“之前你们给我吃了一颗回元丹，后来我去问了才知道，这是上品丹药……别说上品丹药了，我这辈子连几颗下品一级丹药都没有见过多少。”
“上品丹药，一颗就得要上百万灵石，如果冬儿不是认识了你们，这丹药的丹方都不一定能见到。之后，你们上山去打蛇，叶杉公子的伙伴不见了，后来你们去比武找药材，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比武，那位姐姐也不会受伤，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冬儿说她现在还没清醒。”
说到这里，常冬母亲的语气越发歉疚，又是叹了一口气，“之后，你们还得匆忙学习炼制丹药，如果没有你们这么帮我，我现在怕是已经枯竭而死。”
冥明道：“你不用这么觉得，飞飞离开是因为他和叶杉之间本来就有矛盾，迟早要爆发出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比武这回事是我们同伴自己招惹来的，就算没有帮你找药材这回事，还会有其他麻烦找上门来。至于学习炼制药材，管它是不是匆忙炼制的，多学会炼制一种丹药是好事，你去问问叶杉，我想他是很乐意学习的。”
还有……关于常冬母亲的病，不知道和白乔有没有关系……冥明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没有告诉她。
听了她的话，常冬母亲一时之间沉默下来，看起来并没有被宽慰到。
冥明道：“阿姨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别憋在心里，大病初愈不适合这样。”
常冬母亲道：“常冬的性格我了解，如果是以前的他，受你们这么帮助，下跪、磕头他都会做，就算现在还没有能力，他也会用他现下认为的最能表达自己谢意的行动来表达感谢，但是这一次，他只是告诉我，他以后会报答你们的。”
她一直盯着绿菜的视线终于转移，看着院墙外高远广阔的天空，眼神复杂，“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从小就喜欢修炼，但是天赋低下，我那时候对他说，只要努力就能再离道更近一步，但是我这么说只是因为我想安慰他。可是……”
“可是如今他好像真的能做到这回事。”
院中静了许久，冥明道：“嗯，我也觉得他能做到。这不是很好吗。”
常冬母亲笑道：“是很好。但是我太贪心了，我境界低微、天赋也低下，现在两百岁了才闻道二阶，有一阶还是在回元丹下晋升的，如果不出意外，我此生最多只能达到闻道五阶。四百多年的寿命，如果我能一直无病无灾，还有两百年能活，不知道冬儿到那时候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还有的话她没说，常冬和这群人待在一起，不过短短的半年，就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常冬母亲既会觉得这样的常冬有些陌生，同时又欣喜于他的改变，不禁想如果再和他们一起学习，他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呢？等到她去世，常冬会伤心吗？他又会伤心多久？
如果他活了上千年、上万年，他回忆往昔的时候，会记得他曾经有个怎么样的母亲吗？甚至，会忘记她的名字吗……
她看着天空，眼圈越来越红，“你说，以后会有人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