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凡衬衣泡在水里，顺便也浇水把身上淋湿了，空调让身上的水变得更加冰凉。他渐渐地感到冷静下来。
已经十点了，今天晚上是估计是再闹不出什么事了，这次南区之行真是远超他的想象，连老总的秘书都跑了！
袭击、老总密谋、黑老怪还有自己的能力，这些事情拧在一起想团缠死的麻绳，对于这些事情他都没有答案，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应对。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如果顺其自然，什么都不做，那自己绝对得不到什么好果子，但现在确实没有余力去把这些事情拉扯清楚。
他静静的搓着衣服，意外的感到很安宁，注意力渐渐集中在搓掉那个口红印上。
忽然卓凡感到这幕场景似曾相识，他回想着上次自己搓衣服是什么时候的事。自从进了大学之后直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再手洗过衣服。
时间再向前推，那是他高中时。
高中的卓凡并不算是一个天资聪慧的学生。学习成绩平平，如果不出意外可能就会到西区的某个高等技术学院，学到一门实用的手艺，然后进到某个工厂，终此一生。这实际上是很多生在西区的人的归宿，他们的父辈亦是如此。
但是他就想去读东区的大学，想去那里看一看，想到大城市里去生活，去过一种和父辈不同的生活。为了这个目标，他发奋读书，天资不高的他只能以勤制胜，那时他悟出了一个道理，勤能不能补拙不知道，但一定能补脑子。
他抓紧所有的时间去做习题，看着那些题目从陌生到熟练。那时他能切实地感到自己手中的力量，那些习题就像一个个被他征服的山峰。到了高三的时候，他索性去住校。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家里人都吓了一跳，顾中怀都说他转性了，变成有志青年了。
西区的学校没有离家特别远的，自然也没有完善的学生宿舍。卓凡的整个高三几乎是一个人度过的，宿舍只住了他一个人，他自己到食堂吃饭，自己洗衣服，自己去补习。
现在回头想想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那时是哪来的动力，怎么能熬过那段孤独的时光，那时候他独来独往，除了白天上课晚上睡觉基本都在做习题，生活枯燥清澈却感到很充实，每天似乎被无尽的力量笼罩，每攻克一个难题都让他感到兴奋，他甚至能感受到笔力的力量。
高中统考是他的高光时刻，当他拿着优异的考试分数回家时，全家都惊呆了，甚至爸爸都很开心，说他是他们家族的状元。
现在卓凡回想着这些事，好像都不觉得是自己能做到的。
他抬头看着赤着身脑子镜子中的自己，说不上是麻木还是无奈，他现在是有很多问题，就像他高中时一样，但又不一样，这些问题都不是靠勤奋做练习能解决的。
但他真的不喜欢现在的样子，他现在要去到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这两天的发生的事让他暂时忘了那个比赛的事情，那是个更大更糟的难题，他到现在也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去面对。
卓凡咬了咬牙，有些气愤难忍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低下头搓着衣服。
那个比赛的败者只有死亡一条路，如果他失败了，那所有的事都完结了，现在这些所有的事情对他没有意义。那如果是这样不如及时行乐，刚才就应该把吴秘书推倒，那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
到底还是担心对自己以后的影响。他自嘲地笑了笑，笑道自己的身子都在发抖。
忽然之间，他意识到一些问题。
卓凡又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像看着另外一个人，思索镜子里面的这个人到底想要什么。
他竟然还会考虑以后，竟然还考虑以后？那你其实也不想输啊！
卓凡想起那句老话：医者不自医。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搞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自己竟然还是搞分析工作的。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自嘲地笑了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知不觉地失去了少年时的那股锐气。大学的时候逐渐开始沉迷游戏，对多伸一手的事情都不关心，成绩一落千丈。后来奇迹发生了，他不仅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还进入了cE。工作上的压力再大其实也不及中学时代那种不能喘息节奏紧张。
有了更多的时间，手头也开始宽裕，结果换来的进一步的追求，而是对安乐生活的沉迷。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他喃喃自语到。
衣服已经差不多洗干净了，他拿在手里，觉得心里有股怒气难忍，又把衣服重重丢在洗脸池里。
卓凡双手撑在台子上，严厉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你要是不想输，应该早点告诉我。”他咬着牙用力的对着镜子说道。
不管是考学也好，公司的事也好，还是那个诡异比赛，终归到底，自己骨子里还是不想放弃，谁会放弃好端端的生活，谁会放弃自己的命呢？
他想起何主任劝他去参加升阶考试时说的话：“人生就是场考验，挑战总是接踵而至。”
现在他对这句话是彻底理解了，现在他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怎么看都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普通人。他如果不能心甘情愿地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那就只有向前走。
“当然会向前走！”卓凡像是在教训镜子里的人一样说，恶狠狠道，“我不是靠放弃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