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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祖辈之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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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李秦川对他们姐弟俩照顾得无微不至,所以他们姐弟两人对他都很亲昵,相比之下念儿这些年却很少笑,虽然对他们姐弟并不严厉,但她身上的王者之风还是让姐弟两人有所惧怕,念儿的话,项政不得不听。

项政走后,念儿跌坐到椅子上,这样的事,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李秦川握住念儿的手,柔声安慰道:“其实忧儿和政儿并不是亲姐弟,若论血亲,他们不过是表姐弟,这也不算违背人伦纲常。”

念儿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政儿的身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知道的,当年花珍珍怀孕之事既然没有记录在册,那政儿便只能是我的儿子,不然他无法登基为帝。”

李秦川看着念儿,忍不住便笑了:“我还记得当年我上浮戏山庄之前,曾对父亲说,一定要让你讨厌我,让你主动向先帝提出退婚,结果五年之后我唯恐你不愿意嫁给我,哄着骗着让你和我完了婚。”

念儿没好气地瞪了李秦川一眼:“这些陈年旧事还提它做什么?”

李秦川耐心地道:“我只想说,人心是最无法勉强,也是最无法控制的,你在这边忧心忡忡,你以为政儿心里就不痛苦了吗?他以为他恋慕的可是自己的亲姐姐!”

“不过...”李秦川话锋一转,笑睨了念儿一眼:“忧儿文静娴雅,容貌美丽,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武功也练得刻苦,比你小时候可强不少,我们又从小让她照顾政儿,她对弟弟也是用心呵护,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子在身边,想要政儿看上别人,还真的是有点难。”

念儿不理李秦川话中的嘲讽,想着如今亭亭玉立的忧儿,感叹道:“忧儿的琴棋书画那么出众,完全像裴湛,她的容貌与裴湛也有几分相似,这一生我欠裴湛的太多,我一定要让忧儿嫁一个好人家,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

“忧儿的婚事我们再看看吧。”李秦川拍了拍念儿的手,示意她不要太过担忧。

自项政满十五岁之后,每天都有朝臣递来折子,希望念儿退位让贤,看着一桌子让她退位的折子,陷入了深思。

一天夜里,念儿来到了皇宫一个十分偏远的宫殿,玉芙宫,她常年派士兵看守这个宫殿,不让任何人出入,十年来,她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宫殿。

她安排了不少宫女太监在这个宫殿伺候,也命监察司的人严密监视这座宫殿,不允许宫殿里的任何人进出,并严密监视宫殿里的每个人,既不允许消息往外传递也不允许宫里奴大欺主。

玉芙宫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念儿一入宫殿,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恭迎女皇帝,只有玉芙宫的主人珍太嫔并未向念儿下跪,也未行君臣之礼。

珍太嫔站在烛台前,用剪刀剪着烛心。

念儿将珍太嫔幽禁了这么多年,心里也是过意不去,走到她面前,开门见山地道;“我打算明年就将皇位传给政儿!”

珍太嫔一惊,手中的剪刀掉落地上,险些刺到她自己的脚。

念儿看着她,道:“当年我将政儿从你身边抱走时就说过了,我会立他为皇太子,也会将帝位传给他,再过三年,待政儿亲政,我便会将他带来看你,我也会放你出去,让政儿在你膝下尽孝,但你此生不可能成为魏国的皇太后,这些年,我看在政儿的份上给足了花家荣耀,却也夺了他们手里的实权。”

珍太嫔看着念儿,不解地问:“为什么?你既然无心权位,当初为什么要将政儿从我怀里抢走!”

念儿面无表情地道:“你信不信都好,我为的不是我自己,而是项氏皇族和大魏的江山社稷。”

珍太嫔厌恶地看着念儿:“你生生拆散了我们母子十几年,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既如此,那你便在这玉芙宫里安度晚年吧,你可知道,就连你兄长花拱都不知政儿是你所出,只要我一声令下,玉芙宫的每个人都可以在今晚无声无息的消失掉。”念儿走到珍太嫔面前,见她满脸怨恨,心中开始犹豫,她深知仇恨的力量有多可怕,也曾因仇恨而陷入疯狂过,如今这女子脸上的恨意,不由得让她回想起了一些久远的往事,珍太嫔不是别人,她是未来皇帝之母,政儿宽厚善良又侍母至孝,若是有一个充满怨恨的母亲,只怕对大魏朝堂不利,对政儿也是不利。

就在那一刻,念儿对珍太嫔竟动了杀心,但那也只是转瞬即逝,珍太嫔毕竟是政儿的亲生母亲,她与政儿这些年亲如母子,她不要当年的悲剧再重演,也不要让政儿陷入痛苦的两难之中。

“明日,我会安排人,送你去法门寺带发修行,希望青灯古佛能化解你心中的怨恨之情。”念儿再不愿和这个女人多说一句话,转身走出宫殿。

就在念儿一只脚踏出殿门的时候,她背后,突然想起了珍太嫔的冷笑声:“公主殿下,你可知,你刚刚的神情像极了你父皇?”

直到今日,珍太嫔都不愿意承认念儿登基为帝的事,珍太嫔看着念儿,也想起了十分久远的往事:“我十五岁入宫,当时孝静皇后还活着,陛下整日围着皇后转,看不到后宫里的任何人,我也是这样孤独的待在宫殿里面,日复一日的剪着烛芯,期待着有一天你父皇能够想起我,可是没有,直到你父皇去世,他都不曾想起我。”

“自我入宫以来,我从未见陛下笑过,每次见陛下,他都是神情严肃郁郁寡欢,就如你刚刚的神色。”珍太嫔毫不畏惧地看着念儿;“公主殿下,想来这些年,你过得也很不如意!”

念儿不想理她,继续往外走,只听她身后,珍太嫔有些疯狂地笑道:“公主殿下既然来了这后宫,不如去我隔壁的冷宫看看,这里面可还囚禁着一个人,也许她见了公主感慨比我深。”

冷宫中囚禁的人,念儿知道,那是当年的赵贵妃,赵睿长女,母后名义上的长姐,自入宫以来,无恩无宠,也是清冷度日,据说最后因为母后的原因而得罪了父皇,被打入了冷宫。

这么多年了,再多的恩怨,也该归于尘土了,既然珍太嫔提起,念儿想着,今日不如便顺道去冷宫走一圈吧。

因为玉芙宫偏僻,离冷宫倒确实是不远,念儿坐着轿辇,没几步路便到了冷宫,比起玉芙宫的精心修缮,冷宫可以说十分破败,甚至杂草丛生。

打开冷宫的门,念儿便听见里面有人在哼唱曲子,那曲子悠扬婉约,只是唱曲的声音沙哑。

宫殿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女子印入念儿的眼睑,那女子用一双箸,敲击着盛满水的碗,合着她的歌曲,倒是奏出了一段曲子。

赵德音在冷宫三十几年了,没有人和她说话,若是再不唱些曲子,只怕连她自己都会忘了要如何说话

这宫殿的门除了平日里一日三餐和宫女来拿恭桶之外根本不会打开,尤其是这么晚了,不可能是太监宫女,。

赵德音缓缓地抬起头来,在看到念儿的那一瞬间,手中的箸掉落在地:“...姝...姝儿...”

念儿看着赵德音苍老的面容,听到了心底深处的一声叹息,这些年,她知道自己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而这声叹息想来也是那人所发。

念儿看着赵德音,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母后,我是项念。”

“项念?你是姝儿的女儿?”赵德音看着这张与姝儿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震惊了:“可是不对,我入冷宫没多久,姝儿就薨世了,你怎么可能是她的女儿?”

“父皇将我过继到了母后的膝下,我的生母与母后是孪生姐妹,想来太妃也是见过的。”念儿看着赵德音,一字一句地道。

赵德音想起了那个曾经被她下毒的女子,只觉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你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念儿点点头:“自母后薨世,父皇悲痛欲绝,除了我母妃因容貌酷似母后而得父皇宠幸之外,后宫诸妃无人再受过父皇雨露。”

“呵...呵呵呵...”赵德音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幸灾乐祸,若是自姝儿离世,后宫再无妃嫔受宠,那些妃嫔与她又有何区别,都是画地为牢而已。

念儿听见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放她走吧。

念儿并不想违背内心的声音,便道:“外祖父...也就是前赵王赵睿夫妇已然离世,如今承袭赵王爵位的是舅父赵萧,若姨母愿意,我可放你回浮戏山庄,舅父感念外祖父的养育之恩,想来也是会善待你的。”

“你放我出去?”赵德音十分不屑地道:“你一个公主,有什么能力放我出去。”因与世隔绝,赵德音依然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更不知朝代是如何更替的了。

念儿见她什么都不知,只得耐心的解释道:“父皇因为难忘于母后,只偶尔宠幸了我母妃,所以他膝下只有一子一女,父皇驾崩之后,我皇兄也在十年前驾崩了,我便在朝臣的奏请之下登基为帝!”

赵德音惊得睁大了眼睛:“女皇帝!!!”这事她闻所未闻。

“轮辈分,您算是我的姨母,你在冷宫也待了这么多年,我想不管当年父皇生了多大的气,如今也该消气了,不如回浮戏山庄安度晚年。”念儿见赵德音满脸的皱纹,满头的白发,想着她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

赵德音却没有回念儿的话,她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时,突然发问:“我想知道我外祖王家如今如何了?”

太原王家,念儿知道这个家族,鼎盛时期是可与自己公公李誉分庭抗礼的家族,甚至父皇后宫里的妃子有三位都是出自王家,可惜,他们家族没有李家的智慧,不懂得激流勇退,最终家道中落。

“我父皇不喜欢王家,父皇执政的那些年,慢慢的卸去了王家在朝廷的许多职务,我听说王家内部也有矛盾,自相残杀了一场,如今所剩不多的几个子弟,也不过是守着田产艰难度日而已。”

听了念儿的话,赵德音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她笑看念儿,眼角有泪水滚落:“我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就是想知道王家的结局,如今爹走了,姝儿走了,项辰哥哥走了,王家也败落了,我也不想出这冷宫了!”

说完,赵德音坐了下来,也不理念儿,拾起地上的那一双箸,重新开始敲击瓷碗。

念儿不想勉强她,既然她不愿意走,那就继续在冷宫里待着吧,于是转身离开了冷宫。

第二天傍晚,冷宫传来消息,说是赵德音自尽了!

内侍省请示念儿该如何处理,念儿想了想,赵德音名义上毕竟是赵家长女,于是便对内侍省的公公道:“以贵妃的仪仗,将她葬入妃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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