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九盛春提到南姬，萧云峥顿住脚步，垂眸看向他。
九盛春深吸一口气，抬头道：“陛下，此番秀女进宫，各处各部都在盯着，陛下遴选地方官员之女已是隐隐得罪了朝中大臣，他们敢怒不敢言，却会时刻寻机参奏。单说彤史官便会盯紧着陛下的龙榻，若陛下还日日回潮汐宫，不免将娘娘立成了靶子，放在了刀尖上！老奴请陛下三思！”
萧云峥冷静了下来，拧紧了眉心，他身为帝王，每日所行所言、所食所用皆有官员书记在册，此乃起居注。
尤其是这日日的临幸夜宿，更是被彤史官记得清清楚楚，做不得假，也方便翻阅查看后宫嫔妃受孕的日子，这是历代传下来的规矩。
虽然萧云峥烦透了被人盯着的感觉，可又没办法，谁让他一人系天下苍生，若他敢说一句废了彤史官，估计又会被老臣们念叨许久。
新人入宫是该过明路，不管将来喜不喜欢、受不受宠，入了宫还是处子之身，当真是太过荒唐了！
可萧云峥心里烦，扭头环顾着太和殿，暗自思量着。
太和殿的寝室只有夭夭在这儿歇息过，那龙榻他不想被任何外人沾染，万一他的夭夭嫌弃怎么办？
可他也不想去任何旁的宫中，若他真去了，回头夭夭嫌弃他怎么办？
偌大的后宫，他只踏足过上官太后的寿安宫、上官晚音的凤仪宫和黎曼的瑶华宫，皆是去请安，亦或者有事相商，匆匆而过。
平日里，他已将潮汐宫当成了“家”。
其余地方，他连去都没去过，何谈安枕？恐怕坐一会儿都觉得火烧屁股，没有归属感的地方是很难令人安心的！
而这份归属感，源于熟悉的环境，也源于心底的人。
萧云峥思前想后，当真比出兵南疆还费劲，终沉出一口气，看向九盛春，意味不明道：“果然是御前的老太监，思虑周全！”
九盛春哪会听不出陛下话音中淡淡的嘲讽？他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生怕陛下理解不到他的真心用意啊！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道：“陛下，老奴知晓您待娘娘的不同，老奴不是要同彤史官一道监视逼迫陛下，老奴是御前的人，只忠于陛下，但是……”
他抬头看着萧云峥，真诚道：“如今娘娘天恩独宠，儿女双全，本就招人眼红，陛下爱重娘娘，也该多为她思量周全，新人入宫皆摸不透脾性，不是人人都同皇后娘娘和黎妃一般宽和大度啊！”
九盛春伺候了两代帝王，见过多少后宫的女人，又见过多少后宫的争斗啊！
寻常男子想不到的阴私算计，他一个浸淫后宫一辈子的老太监见了太多了！
只是，在御前行走，首要第一条就是学会“闭嘴”，九盛春能安然在御前混到这把年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说的什么时候说，他参悟得太过透彻！
他小心的觑着萧云峥阴郁的脸色，讪笑道：“老奴知晓陛下心中一万个不愿，但是……咳咳，那个……彤史官又不会盯到陛下的龙榻上来，况且，老奴听闻，陛下还为宸王时便有个习惯，就是独睡。”
萧云峥挑了挑眉梢，缓和了面色，道：“嗯，果然是御前的老太监。”
这回，一样的话就是两个口气，两种心情了。
萧云峥一撩龙袍，坐到了软榻上，想了想，道：“此番入宫的秀女有几人？”
元宝忙应道：“陛下，共有五人，出身最高的便是利州知府梁大人的独女，其余的还有下属几处州县府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