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渊的眼睛始终被马车外的喧闹所吸引,头也没回,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
崔灿雯并没有将头探出,只是眯着眼睛任由透过车窗吹进的晚风吹拂。
各种各样的声音,也伴随着风声入耳。
烟火气……
这样的烟火气,才是为君者应该矢志不渝为之努力的。
市井长巷,人间烟火。
天子脚下的长安城,终究是最繁华所在。
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喧闹了。
崔灿雯微微阖着的眼眸,有些许滚烫的涩意。
对这长安的大街小巷,她并不陌生。
雍王十四岁上战场,十六岁因功授勋,十八岁已名扬天下,二十二岁死于凉州城外。
十六岁,被封爵的雍王,便能在宫外开府。
她都记不清这长街上的多少摊位前留下过他的身影,也有些记不清那人少年意气的笑容了。
只知道,那人是发着光的。
干净,又耀眼。
雍王死的那一年,她二十一岁。
是所有人眼中大龄未嫁的女子,但也无人敢嘲笑她。
她登临高位母仪天下,是注定的。
如今,她已经二十五岁了。
昨日种种,走马观花,一幕幕闪过。
马车穿过热闹的长街,来到了那处乐坊。
乐坊不大,倒也清幽雅致。
后院,窗户前,烛火下,楚音在细致地调试着琵琶,声音温婉而又坚毅,时不时轻轻蹙眉,似是不太满意。
安王轻轻地叩门,楚音一惊,轻轻放好琵琶。
隔着支起的窗户,看到了一行人。
与她心意相通的良人,两个潇洒贵气的年轻公子,一个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还有……
还有一个相貌粗犷,孔武有力的勇士。
卧房之中见外男,总归是有些不妥当。
安王后知后觉,轻声道“阿音,我与兄长他们在园中凉亭相候。”
“有事一叙。”
楚音微微松了口气,爽快不扭捏的应下。
白露摸摸自己甚是夸张的胡子,鼓囊囊的肌肉,自顾自的反省“是不是我这副打扮看起来不像好人?”
几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何止是不像好人,分明就是个满脸凶相的要债人。
凉亭下,楚音并没有耽搁太久,一只手拎着一壶茶,另一只手拿着托盘,径直过来。
“安公子。”
“几位公子,请用茶。”
安公子?
崔灿雯悄悄跟安王对了个眼神,这年头谈情说爱互诉衷肠都得隐姓埋名了?
这叫欺骗吧?
安王眨了眨眼,示意稍安勿躁。
因着身份特殊,安王有些不知该如何介绍。
楚音看出了安王的为难,没有多问。
“楚姑娘,近日,舍弟明禀了家中长辈,想娶你为妻,你可知晓?”
借着月光和灯火,崔灿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楚音。
相貌算不得绝美,那双眼睛与白露有些许相像。
只是,比白露的狡黠多了沧桑和世故。
楚音不矫情,也不退缩“知晓。”
“我自知与他门不当户不对,是我高攀,但我愿一试。”
“成或不成,总要尝试。”
楚音的神情坦坦荡荡,不卑不亢。
“他情定于我,我心悦于他,试过总比不试好。”
崔灿雯一笑“楚姑娘爽快,那我也不做小人之态,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家中长辈不满你的出身,不同意你们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