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很肯定地说：“那个人好像姓狄更斯，这种姓氏很少见的，发音跟魔鬼相近，没有哪个上城区的世袭贵族用这个姓氏。”
列维赞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把原本留在桌上的10苏小费，不动声色地揣回口袋，好让这个年轻人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侍者又说：“不过，他至少可以得到一个名誉贵族的头衔，比如男爵。我听领班先生说，骑士团勋章不会发放给平民，如果平民有资格入选，则会先被授予贵族身份，再领取勋章，以保持‘皇家骑士团勋章’的尊贵地位。”
虽说列维不是什么虚荣的人，但听得眉毛一挑。
他把那10苏钞票又拿了出来，再加一张10苏的钞票，一起塞到侍者围裙口袋里，示意他：“你接着说，奖金什么的，会发多少？”
侍者看到钱进了口袋，眉开眼笑地说：“作为团队奖励，总奖金是固定的，由获得授勋的成员们平分。不过，一般贵族获得授勋，都会把钱捐给慈善机构。”
列维哼了一声说：“好有风度！”
侍者郁闷地说：“谁不想像他们一样风度翩翩呢，挥金如土呢。可惜啊，一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命运就被定死了。贵族的孩子永远是贵族，穷人家的孩子永远是牛马。”
列维问道：“难道不能通过读书学习改变命运吗？”
侍者摇摇头，问道：“先生，您应该至少是中产阶级吧？”
列维一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阶级，如果非要给自己定位一下，他倒觉得自己应该属于无产阶级。
侍者以为他不想暴露身份呢，自顾自接着说：“一个普通家庭，如果孩子到了15岁还不能出去做工挣钱，那就等于白养了，如果到了18岁还在大学或者职业技术学院念书，相当于白养一个，再倒赔一个。”
列维问道：“为什么要算作倒赔一个？”
侍者说：“国家有扫盲教育班，但仅限于5年初等教育，这类学校有国家补贴，学费很便宜。但如果想上高级中学，上职业技术学院，上全日制大学，开销就成倍增加。全日制大学的费用，几乎等于一个高级技工的全部收入，这可不就是‘大学一上，穷哭爹娘’？”
列维想想，也确实是这样，阶级固化在这个存续了400多年的大帝国中，必然是十分严重的，底层人士的上升通道几乎彻底关闭了。
虽说“读书改变命运”，但穷人家的孩子根本读不起书啊！能参加扫盲班，说一口流利标准的通用语，会简单加减乘除，就算父母开明了。
除非国家愿意开设一个专供平民念书的高等学院，才会有少数家长愿意舍弃眼前利益，让年满12岁的孩子不去打工而是多读几年书，去搏一个长远收益。
但这又可能触动一些掌握着高等教育资源的贵族利益。
眼前的这个侍者看上去十分健谈，聪明伶俐，如果有钱读书一定可以成为医生或者律师，但现在他的目标，可能只是做到一家小店的领班而已。
列维夹着报纸，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了咖啡馆。
当他回到旅店的时候，发现一楼接待客人的位置上，坐着两个衣着正式、配饰昂贵的绅士。
克鲁格大叔为他们端上了冒着热气的咖啡，口中非常不负责任地说道：“列维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说起来，他父亲跟我是世交，我算是他伯父，他能有这么大出息，我也很欣慰啊。”
两位绅士礼貌地应付着，当他们看到列维走进来的时候，一起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喷着香水的信件，递到列维手中，恭敬地说：“列维先生，我们是皇家信使，这是邀请信。请您务必于今天下午五点前，前往上城区‘受难圣母大教堂’参加‘皇家骑士团勋章’的授勋仪式。”
列维接过信件，信封非常厚实，金色的火漆泛着奢靡的光泽。他拆开信件，信纸上有皇室纹章，字体是手写的，非常漂亮。
他第一次见有人把自己的名字，签得像是一排线条绕成的花朵。
信中还提到，授勋仪式结束后，各位来宾要移步“红木国家宴会厅”参加晚宴。晚宴流程里包括捐款、用餐、舞会、歌舞表演等等多个环节，整个活动持续到午夜。
在糖衣炮弹的打击下，列维的脑袋虽然有点晕晕的，但他还是告诫自己：我可是无产阶级，不能沉迷于这些虚无浮夸的东西。
这时，一个女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可以带女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