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以为我会是第一个嫁给晏臻的，他那样完美，文治武功样样精通，先帝十三个皇子，唯有他是与众不同的。”
吕清妍笑的凄苦:“可我等啊等，没等来先帝的赐婚，反而是让你这个贱人捷足先登，我难过了很久很久，但最后我想开了，只要能走到他身边，做妾又何妨？以我的家世容貌，晏臻必定对我用心……嫁给他后，他的确对我好了一段日子，可后来，他就淡了。”
说到这里，吕清妍的目光划过皇后和沈今若，道:“他身边的女人很多，先帝赐的，太后挑的，各路王爷赏的，联姻的，他身边有太多女人，可从未对任何一个人上心，我那时便安慰自己，没关系，他只是冷情罢了，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
城楼上的空气一瞬间沉默了。
片刻后，她又继续自言自语:“可我没想到，我被拽进深渊，被自己的家人拽进深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这大概就是我的命罢。”
皇后也平复了心绪，道:“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既然你也说了是命，那便认命吧，本宫给你准备好了东西送你上路，承涵，明日本宫会送他离开，你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吕清妍静静地看着皇后，讥讽道:“我为何要认命？何为认命？你们安排给我的东西，要我认吗？我偏不认！”
皇后看她油盐不进的状态，也渐渐失去了耐心:“那你还想如何？！吕氏一族谋逆，已被诛九族，你背叛陛下多年，他能留下承涵一条命，留你性命至今，已经是宽仁无比了！你自己往前朝看看，有哪个君主如陛下一般贤明圣德的！”
吕清妍又爆发一阵笑声，她笑的浑身颤抖:“是啊，晏臻的确是个难得的好皇帝，他心性极好，和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一样，是我的错，我……对不住他。”
“你知道便好。”皇后道。
吕清妍目光偏移到沈今若的脸上，道:“沈贵嫔好雅兴，今天也来送我？”
沈今若抬眼，她看着面前这个女子，不知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有恨，也没有怨，她心里只有悲凉。
说到底，她不属于这个时代，如今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子葬送在皇权之下，结束自己扭曲错位的一生，她恨，也只恨这样的制度，这样畸形的男权环境。
吕清妍看懂了沈今若的表情，她亦是一愣，随后笑道:“你那副表情是在做什么沈贵嫔？可怜我吗？你真是贱啊，我害了你那么多次，你居然还可怜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今若淡淡道:“我没有可怜你。”
她只是可怜从吕清妍身上看到的，这个时代的女子的缩影。
与其说可怜吕清妍，不如说可怜自己，毕竟，她现在也逃不掉了。
兔死狐悲罢了，她和吕清妍，和这后宫任何一个女人，本质上又有多大的差别。
吕清妍收了笑声，目色难言的复杂，她突然狠狠抓住承涵的双肩，道:“我不需要人同情，也不需要你们可怜，你们要我认命，我偏不认！”
说着，她一转身，将尚在呆愣的承涵干脆利落的推下了城楼。
“吕清妍！”
随着承涵的尖叫声，只听咚的一声回音，结束了一切。
承涵摔下城楼，死了。
皇后和沈今若都不约而同的向前一步。
吕清妍泪流满面，她张开双臂，道:“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他死在边疆，我们母子两个，到地下去作伴，这是我选的，我的命。”
说完，她闭上双眼，纵身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须臾，又是咚的一声，剧烈的回响。
沈今若闭上双眼，感受自己些微颤抖的心脏。
再睁眼，月华如银，依旧柔和清冷，只是城墙上再没了吕清妍的身影。
“娘娘。”凌霜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