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账目里,明明白白记着,每年朝中拨下的款,仅有一小半用于军伍开支,绝大部分则是用来购买灰石,一年一年累积下来,不知究竟购买了多少灰石,云华知道岳远想停战,却不知道竟胆大至此,挪用开支这么大的数目、这么多年,西北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多的灰石又去了哪里?
金铺仍旧照常营业着,待到云冉云阔云华三姐弟到铺子里,已近晌午了,三人都是一副愁云惨淡到模样,刘妈妈与彩云倒也不敢多问,只默默做着自己手头的活。
彩云简单地做了几个菜,她们就这样在铺子里用午膳,云华等人才刚刚坐下准备开餐,铺子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麻衣的庄稼人满头大汗,冲刘妈妈与彩云喊道,“快!你家那口子昨儿夜里跳了河,到现在都还没找着,你快去看看吧!”说完也不等母女两人回话,急匆匆出去了。
彩云手里的筷子不知何时脱了手,啪一声掉在了桌上,苍白的唇角抖动着,眼看彩云想起身,刘妈妈死死将她按在桌上,凶神恶煞吼道,“不许去,吃饭!”泛红的眼眶里却盛不住眼泪,扑漱着掉进面前的碗里。
“你只记住了,我们与他没半点关系,管好咱们自己的事。”刘妈妈反复告诫,彩云艰难地点点头,忍下了泪水。
云华悄悄问刘妈妈,当真狠得下心,看也不去看吗?
“我若不狠心,让彩云去露了面,他死了,那些讨债的一定会缠上我们娘俩,我一把老骨头,死也就死了,可彩云还小呐,我还没送她嫁人呢,那畜生欠下的,难道让他闺女来还?”刘妈妈抹去眼角的微红,深深叹一口气,又忙活开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无不如此。
回到岳府,天色已暗了,远远见到一个小小的人影蹲坐在门口台阶上,走近了一看,竟是非颜。
“呜呜呜呜…”非颜把头埋在臂弯里,上气不接下气。
“非颜,你这是怎么了,沛章呢?”云华第一反应是沛章出了什么事,早晨听符后说了那番话,她不会想不开,将一切归咎于自己吧。
非颜抬头,泪眼朦胧瞧了云华一眼,从怀里颤颤巍巍掏出一张纸来,“云华姑娘,我家小姐抛下我,走了,呜呜呜……”
展开一看,正是沛章留下的纸条,寥寥几字,告诉云华不必去找,请她照顾非颜。
沛章为何丢下非颜走了?
仔细想来,符后如何得知沛章住在岳府,如何认出云华,当初刺杀那夜,非颜身手也不俗,想来便是符后的眼线了,沛章当真果决,孤身上路,她会去哪,去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