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17.再见，再见
“衣服、课本、特产、御守……嗯，还有什么忘记收拾的吗？…”
“……”
“我觉得我来的时候带到东西都没有回去的多…老哥你是被禾野婆婆附体了吗？”
“……”
“咳咳，好了，好了…马上收拾好了。”
“…我知道了。”
上午十一点。
早川望的家中，客厅的中央处。
放在玄关三天的行李箱重新挪了位置，并且打开箱子，将各种各样的东西丢了进去。
早川望往里面放了自己的学习笔记，希望她能够好好学习，还有东京的特产，希望她能够回去分享。
当然…还有早川望帮早川铃买的连衣裙，那是之前就买好了，只是现在离别时才拿出来，放在她的行李箱作为浅别礼。
他正在帮早川铃整理离开的行李。
昨天的花火大会在一个小时后落下帷幕，早川望带着早川铃和另外三位朋友道别，那天晚上回来之后并没有多聊什么，就像是普通的夜晚那样，平淡地睡去。
然后再次醒来的时候，也在平淡的阳光中迎接结束。
哪怕早川望意识到黄金周的短暂同居生活要落下帷幕，今天早川铃要回老家。
可就算有这件事情会发生，可今天早上她还是做好早饭，然后端到窗边的圆桌，陪和早川望一起吃完了它。
餐桌上也没有聊「对东京印象如何」「回去之后一个人要注意」之类的话题。
反而一起回忆了一下昨天的花火大会，然后吐槽了一下退场时的人潮，排队排出场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好像完全没有分别的氛围…
不过早川望也没觉得这样不对，像是感人的离别才是有问题，早川铃说不想离开东京然后抱着自己在车站，大概跳跃无数个世界线都不太会出现的画面。
所以早川望也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这件事情。
直到早川铃在桌边学习的时候，突然‘啊…’了一声，然后喃喃了一句要出发了。
靠在窗边看书的早川望也合上书本，放在圆桌面上，慢慢起身。
然后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帮忙收拾行李的早川望被吐槽像欧巴桑的那一幕。
好在现在已经收拾完，早川望把行李箱拉起来，单手提起来感受了一下重量。
还好，最起码没有来的时候那么重…
这时，早川铃也从浴室里走出来，她刚刚在里面换衣服。
现在的她和离开时的衣服不同，那是去浅草寺里时的装扮，鸭舌帽也一同带上。
早川望看了看这样的她，心中忽然意识到‘的确要走了’这件事情。
“老哥，你在看什么？”早川铃把帽子取下，她只是试试感觉。
“没，想事情不小心走神了…”
早川望说，原本拉起来的行李箱重新拉下拉链，摊开在地上，因为要让早川铃确定有没有忘记带的东西。
她也走过来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四周的房间，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漏掉的东西后，就点点头。
“嗯，可以了。”
“好……”早川望拉上拉链，不过又开口说道，“没有漏掉的东西就好，不要变成粗心鬼到车站才发现有东西没拿。”
“…总感觉你在讽刺。”早川铃盯着早川望。
“这不应该称为善意的提醒吗。”
“切…不过，要说忘记的东西话…”
早川铃好像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眼睛看着早川望，像是在打量一般。
这幅眼神看的早川望有些不自在…他直起身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摸了摸，应该没有奇怪的…东西…吧？…
话说为什么查漏补缺要盯着自己看？
“老哥，伱的头发。”早川铃指了指自己的刘海，眼神平静地说。
“头发？头发怎么了吗？”早川望下意识揉揉额前的发丝。
“有点长了，应该剪掉了。”
“…这样吗？那我之后会找时间去修一修的。”
“不用，找人剪的话要花钱的。”早川铃说，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朝早川望勾勾手指头，“我帮你剪掉好了，过来。”
“……”
早川望沉默。
他有些意外，慢慢松开揉着发丝的手，没想到离开之前居然还有这种待遇…在老家早川铃都是自己给自己修的头发，看着镜子练出来的。
所以早川望对她的手艺倒是不怀疑。
只是，突然这么体贴？明明之前在老家从来不会去主动说这种事情…
早川望跟早川铃坐到了窗户边，因为这里光线很好，她说在这里剪剪…但早川望有些犹豫，因为这样子剪等下头发会落一地，打扫起来很麻烦的。
尔后，早川望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在看见早川铃拿出小剪刀和梳子，眼神十分认真的时候。
他提议应该去洗漱间那里…最起码打扫起来方便…
可早川铃拒绝了，她的理由直接让早川望沉默，因为她说不用她打扫所以在这里剪也没关系，而且又一次强调了一遍光线很好。
早川望执拗不过早川铃，只好点点头同意，正襟危坐了起来。
两只腿盘着，手放在膝盖上，早川望的右侧是窗户，他面朝着墙壁，那里一片空白什么海报都没有。
但他的心思并不是那么空白。
五分复杂，四分担忧，一分迷茫，还剩下九十分的不可言喻。
沉默一会后——
“只用剪一点点就好了。”早川望伸出手比划，“一点点。”
可早川铃没有说话，手指张开手中的剪刀也跟着张开，咔咔的两下，像是螃蟹一般在炫耀自己的武器。
早川望一时语塞。
虽然早川望知道早川铃的技术不错，可帮别人剪和帮自己修理是两种感觉，而且，心中这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没办法，早川望只好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梳子触碰到了头发。
早川望精神顿时高度集中。
接着，早川铃的手指碰到了早川望的头。
可并没有突然的大额的一下‘咔嚓’，又或者梳理成大背头然后剪成平的——而是用梳子挑起部分的发，然后剪刀一段一段立着剪过。
手法很轻柔，连剪刀合上的声音都很轻。
几缕发丝从半空中缓缓飘落。
早川铃跪在早川望的身边，因为这样的身高差度是最合适的，她看着手中乌黑的头发，然后抓起来，慢慢地修剪。
梳子都没有用上。
飘落下去的发慢慢变多，可不足以成为规模，早川铃想起来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老哥的头发有点长了。
长的有点陌生。
所以她修剪了一下，就像是离开前认识的那个样子，慢慢地、慢慢地给他修理，就像是在打理自己的头发一般。
这段时间并不长。
阳光沐浴在二人的身上，早川望感觉心中很安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有点担心会剪的很差。
直到几分钟过后，早川铃放下剪刀，起身去洗手，虽然没有说话但已经说明这场未知的赌博已经结束。
房间里面没有镜子，只有洗漱间才有，早川望坐在榻榻米上，捂着膝盖的手缓缓上移，摸到了自己的头发。
不知道短没短，好像都还在。
可低眸看一下周围的一圈，是可以看见散落的发丝，虽然并不是成片的掉落，但架不住这样的发丝布满了周围。
也许寄了。
什么嘛…离开之前都要恶搞一下自己，早川望突然感觉有点伤心。
这时早川铃走洗漱间出来，已经洗完了手，看了早川望一会儿，然后默默点头像是在认可自己的杰作。
这让早川望更加没底了，他拍拍自己的肩膀，起身走向浴室想看看镜子里面的自己是否还认识。
可意外的，走到洗漱间的镜子前，早川望发现自己依然认识镜子中的那个少年…甚至可以说很熟悉，因为只是头发短了一点的自己。
看上去，好像就是开学之前的模样…
她的技术很棒，让早川望感觉到恍惚。
早川望记不清二者的差距，他感觉剪完头发和没剪之前好像是同一个人，嗯，事实上也的确是同一个人。
他不知道早川铃这番用意是为何…困惑地走出洗漱间的门时，能看见早川铃在整理地上的头发。
早川望再次一时语塞…愣了一会儿后走过去，和她一起打扫。
打扫没有花费多久的时间，大概五分钟后，地上肉眼姑且是看不见头发了，不过早川铃有些在意，问早川望要不要洗一洗头发，因为剪完头发之后，或多或少的残留在身上。
早川望开口拒绝了，因为洗洗再出门的话怕时间不够…他们已经耽搁了快二十分钟了。
于是简单的聊天后，二人走向玄关换鞋，早川铃先换好走出了房门，站在走廊外面。
早川望提着行李箱跟着走出来，走出来之后，又回手关上303早川望之家的大门，这个二十来平的单身公寓变成了短暂的无人之地。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迈出脚步就可以出发。
早川望慢慢推着行李箱往前走，因为他要带路，带着早川铃前往车站。
滚轮的声音在地面上咕噜咕噜。
而早川铃也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只是跟上脚步之前，看了一下门牌，又看了一下走廊上面，周围的风景。
走下楼的时候又遇见了居委会的大妈，几天下来总是会碰上几面，她都已经认识早川铃了——而这幅打扮也让她在意地问出“是不是要回家啦？”这样的话语。
早川望点头说是是，毕竟黄金周不是暑假，而且早川铃还要备考。
不过大妈的关注点却很清奇，她说这下子早川望又变成一个人会很无聊，早川望心想无聊不无聊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您老拉着我们唠了快五分钟了，再唠就真的赶不上车了。
所以早川望只好打断热情的大妈，认真地感谢关心后，挥挥手道别。
接着，一路上走过的是来时的那条路。
那个十字路口。
那个喷泉。
那个奶茶店。
早川望却没有在意那么多，他一心只是想着不要迟到，毕竟发生了很多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走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三分之一。
可早川铃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风景，脚步很轻，明明来的时候觉得路很远很远，远到时间都变得漫长，但现在才发现，十字路口下的斑马线原来只有十几步，从奶茶店到喷泉不过十分钟的事情。
那时候觉得很久很长很远的路，现在再脚下却觉得很短很快很近，近到让人有点舍不开迈步。
一路上无声的走着。
终于，能够看见车站。
早川望加快的脚步才慢慢放缓下来，同时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早川铃，却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落后出去十多步——大概有五米的距离。
早川望有些困惑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而注意到自己和早川望的距离，早川铃也回过神来，重新往前走。
走到他的面前之后。
“车站，到了。”早川铃说。
早川望也点点头：“嗯，车站到了——”
他其实有点想问要不要自己送进去，虽然没办法站在月台上目送上车就是…
不过还没有问出口，早川望的手就被碰了。
早川铃的手接过他一直以来握着的行李箱，然后慢慢地走到早川望的前面…她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走着走着，回过头来挥挥手：
“再见。”
很普通的道别的话语。就和今早那般的普通。
然后继续离开。
早川望愣了愣，随后也跟着举起手，然后说了一句“再见。”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早川望的心中没有实际的离别感，只有奇怪的异样，一点也不郑重的道别，让人感觉好像不久之后就会见面了一般。
早川望其实还想再嘱咐几句，就像是每个人对在意的人会产生的担忧一般…可是嘱咐的环节没有，只剩下，轻轻地说一句的再见。
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
早川望慢慢转身，然后往家的方向走。
结束了…早川望心想…黄金周的假期还剩下两天…接下来的时间就概回归日常的作息了…
他慢慢地走着。
中午的话…冰箱里面还有一些食材，简单的对付一下…有阵子没看历史，先去翻翻笔记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