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一杯,他又满上,喝完,又满上......
直到一壶喝完,他才停下。
宋晏将菜推离自己,移出一个空位,将额头放在了桌角,闭上了双眼。
都说酒可以麻痹人,解决人的忧愁烦恼,可为什么,他越喝,所有的事情反而会更清晰呢。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宋晏紧闭的双眸攸地睁开了,起身,将餐桌上的酒坛子抱起,往外走去。
立在怡馨苑院门口的淮文正在打哈欠,忽然看到一抹身影从院里走了出来,定睛一看是自家主子。
淮文连忙跟上去:“爷,您要去哪儿?”
“去见她。”宋晏抱着酒坛子大步流星的走。
见她。
淮文微微愣后,反应了过来:“爷,您还不能走,那么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您呢,明日一早您还要去见陛下,您若走了,陛下一定会生气的......”
他还没说完,男人没有温度的话冷冷喝住了他:“闭嘴。”
淮文:“......”
真是要死了。
现在怎么办呢。
淮文急的直抓头发。
“别跟着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宋晏本来就烦躁的心更是烦躁。
不跟着,他咋能不跟着,出了事儿他还要不要命了。
淮文听后,脚下步子放慢放轻,远远的跟着他。
出了大门,宋晏吩咐护院去牵马,自己则坐在台阶上等。
淮文叮嘱了门房和门口的护院,不允许将这事儿传出去。
刚吩咐完,护院已经牵了马过来,淮文就见自己那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没喝多的主子抱着酒坛子上了马背,拍打着马肚扬长而去。
他急的跳脚,赶紧让人也去给他牵马。
等他追出去,路上哪里还有自家主子的身影。
......
胡同里的一户人家大门的门板被人拍的噼噼啪啪的响。
门房一边穿衣服一边喊着来了来了,打开门一看,是自家爷,连忙将门敞大:“爷,您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你去睡吧,不用管我。”宋晏一手推开他,一手抱着酒坛子往里闯去,直奔院子深处而去。
躺在床上的褚怀洲盯着头顶的帐子正在发呆,忽然,房门被敲响了,将他从怔愣中拉了出来。
他从床上起来,穿上鞋下了床,披着衣服出去,正和推门而入的宋晏碰上。
定定的看了宋晏许久,褚怀洲才反应过来:“宋大人,您怎么来了?”
宋晏一双漆黑的眼睛在他五官上停留,一会儿,转着头打量着只靠外面微弱的月光,而有些昏暗光亮的屋子:“一起喝点。”
他没问他意见,说完这话,直接往里闯去,坐在了圆桌的椅子上。
褚怀洲:“......”
他深吸一口气,将肩膀上披的衣服往上提了提,转身,往里走去。
褚怀洲刚准备在椅子上坐下,宋晏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光太暗了,将烛火点亮点。”
“......”心里叹息了一声,褚怀洲下沉的身子又直了起来。
他走向卧房去拿火折子和烛火,将烛火点燃,放在了宋晏面前的圆桌上,坐了下来。
宋晏拿起桌上的茶盏,将酒水倒满后,一杯推给了褚怀洲,一杯自己拿了起来。
褚怀洲看着眼前盛着酒水的茶杯,再次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
褚怀洲刚端起茶盏,宋晏已经将一盏酒水喝完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这次没往嘴里放,而是端着茶盏,一双晦明莫测的眼眸,直定在褚怀洲的脸上。
褚怀洲见他一直看着自己,还以为,他是见自己没喝,在示意他喝。
犹豫后,他端起满满当当的酒水压在了唇边,心一横,将一盏酒全灌进了口腔。
辛辣刺激的味道一入喉咙,褚怀洲俊朗不凡的五官,有一瞬间的拧巴。
他这一拧巴,和记忆中的那抹神态就更像了。
宋晏望了他一眼,抿唇笑了笑。
端起茶盏又一口闷了下去,拿起酒坛将俩人的茶盏又满上。
褚怀洲看着茶盏中透明晃动的液体,感觉头似乎有点晕。
他抬头望向宋晏放在桌面上的酒坛子,心想,他该不会是想让他,陪着把这一坛子酒喝完吧。
那他估计,离死不远了!
正当他频频锁眉时,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了耳朵:“你们家族的血缘,还真是强大。”
“......”褚怀洲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有点懵。
睁着一双清透的眼睛,诧异的看着又端起酒杯,往嘴里灌酒的男人。
连续喝了两盏,宋晏终于没再倒酒,手臂懒散的搭在桌面上,姿态慵懒的看着桌对面的男人。
他......老看着他干嘛。
被宋晏这样深沉敏锐的男人频频的盯着,褚怀洲心里有点发毛。
沉默了片刻,褚怀洲开口:“喝的也不少了,宋大人明日还有差事,我看,就到这里吧。”
“舟舟那屋,每日都有收拾,可以住。”
宋晏仿佛没听出他的逐客令,依旧歪着头看着他。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褚怀洲见他一直直勾勾的看着他,忍不住问道:“宋大人,为何一直这么看着我?”
宋晏闻言牵了牵嘴角,抬手,又将酒坛子拿了起来,给自己满了一杯。
执起茶盏在他面前的茶盏上碰了碰,又一饮而尽。
放下茶盏后,他再次看向褚怀洲。
褚怀洲眼睛烁烁的端起茶盏,忍着狐疑喝了两口酒。
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宋晏又开口:“能和我说说她吗?”
“和你们在一起时候的她。”
“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太短太短,短的,我就只有那几件回忆。”
多数的记忆里,还都只是她强颜欢笑的样子。
她在他身边不开心,所以,即便是病重,即便自己的病体不适宜远行,哪怕她知道她会死在半路上,都要离开他。
他就这么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