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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世子下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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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对他的功绩皆不以为然,毕竟几十年前的西越百部在青云皇朝眼中只是一个四战之地,留着他们只是拿来当做一个战略缓冲区域罢了。谁曾想,当时尚未封王的徐宁远以雷霆之势,一路西进不到三年就攻破了南召国都,正欲一鼓作气将所有的南召国土收入青云皇朝版图之中。

谁曾想一贯低眉顺眼的西越百部,召集了数倍于天策军的兵力,不到半月光景,就趁着南召国都被破的契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侵吞了南召靠近西越的半壁江山。

徐宁远虽心有不甘,不愿这唾手可得的疆域落入西越手中,可南召也是立国将近数百年的皇朝,三年间天策军如同是一根紧绷的弓弦,再与西越僵持下去谁都不敢冒这个险。何况南召国都定西城,乃是西疆第一大城。兵多将广粮草充沛,这块硬骨头虽然啃下来了,天策军的伤亡也不小。这才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将南召另一半疆域白白便宜了西越百部,当时西越百部的领军将领便是现如今的桂山王阮无恤,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的就是他们。

天策军纵横登云大陆十余载,此次铩羽而归对徐宁远的打击不小,一条养在家里几十年的哈巴狗,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撕咬主人的恶犬,伤得多重倒是次要的,那种膈应人的感觉始终让人难以摆脱。

虽天策军仍然立下了覆灭一国的泼天大功,可这口恶气哪能就这样咽下去。徐漠那时尚且年幼,虽能从父亲彻夜长明的书房里听到些关于西越这位桂山王的只言片语,可说到底也只是把这些当做一种可有可无的消遣。

班师回朝不到半月,青云皇帝赵元佑便拟定了“离阳王”这个封号,据说这还是数十位当代大儒苦苦思索良久,又经礼部官员斟酌数日之后,最终由赵元佑拍板定下。

可稍微上了些岁数的老人都知道,离阳二字,出自古经六十四卦之一,离阳二字虽面上大有皇室勉励之意,可从离卦上深究,离为火,便有上下二阳之意,那皇室的意思就可以解读为,你徐宁远功高盖世,因此皇帝不惜违背组训敕封异性王,可虽你现如今意气风发威震天下,可也不过就是附着在我赵家这棵参天大树上的一条家犬,天无二日盛极必衰,要是有了其它心思,必将让你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徐宁远本就对这王位没有太多执念,他的志向岂是这些整日里只知道,算计算计再算计的臭虫所能明白的。封号如何权势如何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何须侧目。哪怕是宫中那位,当初还不是帝王之前,也算得上与他志同道合。在有了这个至高无上的名分之后,不也整日里见不到一丝雄主气魄,学了那套帝王权术,虚虚实实没有半点真情实感。

那个与他彻夜长谈忧心忡忡的七皇子,如今坐上了这个位置不也和他父亲一般,被大族世家裹挟着站在了权力的漩涡之中。当初的兄弟,也被他日防夜防当成了心头大患。

徐宁远当然不会幼稚的去问赵元佑,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次两次可以当做误会,可当初西越想要与青云皇朝平起平坐,他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立主西征被自己的这个好兄弟,轻飘飘的一句众意难违一笔带过。他就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虽只隔着几丈远,可那皇权的每一台阶梯,就如同天堑,龙椅上端坐着的那位,似乎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盖上了一层层迷雾,每一个表情的变化,其中所藏着的算计,让他这样身经百战都未曾退却的大将,都感觉到了不寒而栗,他们的距离从那天开始,就注定了只能越来越远,遗憾或是憎恶不太需要去纠结,前路太漫长,独行又何妨。

徐漠对天策军这位尚未谋面的强劲对手,倒是有几分钦佩之意。三十年有多难熬,他应该算得上是小有体会,可五年与三十年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这位桂山王单从心智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当世名将,再把他这些年来隐忍不发的气度考虑进去,如此对手确实值得徐宁远如此看重。由此可见,天策军吃了点亏也不算太冤枉。

西越百部不比青云皇朝,一个习惯松散了数百年的政权,这些年以来,西越政权的正统皇室——阮氏,在这位桂山王的带领下越来越有了集权王朝的样子。当代国主阮樗渊按辈分来说,算是这位幼主的亲叔叔,有了这层关系,桂山王在西越几乎是一言可断国策的存在。既然他无心皇位,又有经世之才,那阮樗渊即便再年长几岁,也不会干预桂山王的决策。这样一来,区区偏安一隅的散沙一盘,也渐渐的凝聚成了让周边大国都不敢轻视的新兴势力。

现如今,竟然敢率先对青云皇朝露出獠牙来,可叹朝中那些个尸位素餐的王公大臣,居然在战事初起时,丝毫不以为意,罔顾边军数百道加急军报的求援。直至失了定西城才如梦初醒,紧急调动正在青云城补给的离阳王徐宁远前往西疆御敌。

天策军依然当得起青云皇朝第一精锐的名头,仅仅三月便稳住了败局,接下来就是长达五年的僵持局面,安生日子还没过几天,整个朝堂又开始蠢蠢欲动,似乎忘记了西越早已不是当初的西越,青云也不再是以往的青云。暗地里明面上数不尽的大手伸向西疆,妄图将这个泥潭中的浑水搅得越发浑浊。这样才能,从原本就接近饱和的权利中心之中,分得几分残羹剩饭。

风又大了些,少年的发丝随风飞扬,深邃的目光似乎飘向了无穷无尽的远方。

此时西疆的某处营帐之中,一位身着蟒袍的长须虎目中年人,双鬓上有些银丝混杂在青丝之中,此刻似乎心有所感,伫立在长案之前,低语道:“这西疆,起风了!”

徐漠收回思绪,仔细的看着每一处路途中的风景,哪怕是一抹晚霞,一株草木,都被他的目光锁定。世子当无情,有情路难行。

原本算不上漫长的归途,此时每走一步都是回忆,谁道少年不识愁滋味?回到住了五年的平平居,凝视着屋中的立柱,一个个用小刀刻下的印子,痕迹新旧不一。徐漠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立柱上的刻痕,最下面那个刻痕是他十岁时自己刻下的,那时的他比书案高不了多少,最上面的那个刻痕是他半年前刻下的,不知不觉间原来世子也早已出落得壮硕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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