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才一时语塞，心想这个问题就说来话长了，时间可不允许他像祥林嫂一样慢慢诉苦，他必须赶紧问自己的问题。
他于是回答：“我想每个人的成长都抹不掉家庭的烙印吧？我爸爸是小学校长，我受他的影响，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用心做事，就这么简单而已。只不过研究生毕业时发现迫于现实做不了自己喜欢的事，我就退而求其次，解决生存，用心做事，然后将喜欢的事作为业余爱好。后来失业连生存都成问题了，我现在还没有想清楚接下去要怎么做了，我这次来也是想求教您。”吴有才长话短说，尽量简练地转入话题。
“你对生活的要求太低了，你的要求简直就是没有要求。你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和你自己对自己的要求是分不开的。而我，我的原则是自求卓越，无论做什么事，绝不任由自己的感情支配自己，而是尽一切努力追求卓越。读书是这样、做普通职员是这样、做总经理是这样、现在做培训也是这样。我并没有做传销，我只是看透了企业的生存法则，不想继续打工，所以做自己的老板而已，但我又不想带着一群傻瓜创业，还要为一群傻瓜的错误埋单，所以我选择做培训、开讲座、做演讲。我现在的收入一点儿也不比当总经理差，而且我是自由的。”
“您说的追求卓越具体标准是什么呢？”吴有才问。
“物质富足、精神自由、能力超群。”他说。
“为了达到卓越你不惜做任何事情，甚至给传销团伙做培训吗？”吴有才继续问。
张先生笑了两声。“小朋友，不要对我说你还涉世不深，我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学历史的？这就像现在有些财税专家一边给税局培训怎么查企业偷漏税，一边又给企业上课培训怎么样合理避税，生存、卓越地生存——这就是唯一的原则，还有什么疑问吗？”
吴有才不服气地说：“我是学历史的，我也知道为了逐利，人们会逾越道德甚至法律底线，就像历史上历朝都有禁盐的规定，但仍有人冒死走私盐，但那毕竟是生活必须品，是有实际需求的，有需求才会有市场，而传销，根本是以产品为幌子，没有任何需求地非法集资……”他激动地说着自己的道理。
“错！”张先生蛮横地打断吴有才，说：“你说的需求是狭义的，人最大的需求是内心的需求，被尊重的需求、自由的需求、成就的需求，这些需求不是像什么愚蠢的马斯洛说的，要解决温饱才有精神需求，如果你读过胡雪岩的传记就知道他曾讲过，三妻四妾不是他富甲四方后才想的，他当年做苦力时就梦想着三妻四妾，但是所有人的这些内心需求社会没有满足，工作没有满足，社会反而加剧了这种需求，底层的人越穷越被鄙视、越被鄙视越压抑、越压抑这种需求越强烈；基层的员工地位越地越被压制、越压制越失去自尊自由、越不自由越渴望自由，传销就是抓住了这一需求，为这个需求提供了一个出口一个平台，我的意思你明白吧？我想你这么聪明？”张先生说完，回头定定地注视着吴有才，等待他的响应。
“我明白，但人的自我实现必须是在社会制度框架范围内的，历朝历代都不会允许游离于框架之外的事情自生自灭。经历了这次失业，我也开始反思，我向往的生存并偷着乐的事情在等级森严的中国社会不可能实现，不，应该是人类社会，也不对，包括动物界在内都是一样的，等级是无形却无处不在的，要想得到自由的生活，必须要力争上游，但我想，我应该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实现自由，绝对的自由是不自由。”吴有才说。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是个惜才的人，我阅历的人不少，像你这么有悟性的人真的不多，如果你跟我一起干，我保证你的成就绝对超出我！你上午替我讲了一部分内容我不会亏待你的，告诉你吧，上午的演讲我的酬金是三万，我现在就分百分之十给你。”说着张先生就回到座位上，拿起桌子上的包开始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