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昆是半夜得到消息的。赶到医院时，医院已办完了必要的手续，转到了殡仪馆。一群人忙忙碌碌的正在入殓。刘昆亲自动手，和入殓师傅一起，为赵明山净了身，修了面，穿了衣服。
赵明山的神态很安详，和熟睡中一样。甚至，那清瘦的、满是沟壑的脸庞上皱纹似乎还平展了许多。
这样的事，赵明山的家人肯定是毫无心理准备的。赵明山的夫人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太太，在幼儿园工作了大半辈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唯赵明山马首是瞻，一双儿女，女儿大学毕业后应聘去了外省，刚刚成家，儿子还在服现役。周局长动用了自己在部队的老关系，儿子还在归来的路上。
这天凌晨，市上的头头脑脑全来了，宋慧丽就地召开了紧急会议，传达了省上的指示，指定市政府秘书长负责现场具体事宜，其它人先回去。
没有人看见，郭兴悄悄地走到了常务副市长丁力身边，说了一串莫名其妙的数字。丁力却是全身一震，看了郭兴一眼。郭兴掏出电话，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得到消息的人有的来了，有的没来。来的也是走个程序就走了，冷冰冰的吊唁厅里，只有赵明山夫人和女儿女婿，还有几个政府办的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刘昆。
这样的事都是程序化的，有专业的人去做。所以，刘昆就陪着赵明山一家，跪坐在水晶棺前，上香，烧纸，再就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赵明山唯一的爱好是抽烟。
紧急召开的市委常委会上，就赵明山的丧礼，本着一切从简的原则做了具体安排。这也是程序化了事，大家只是拾遗补缺表示附议。可常务副市长丁力，却一反常态谈了个出乎意料的意见：其它没有意见，这几天我在那面吧。
宋慧丽一愣，但还是同意了丁力的意见。
太多太多的花圈。
消息一传开，就有人开始送花圈，各式各样，有花篮，花圈，有纸花，有鲜花，有单位送的，有个人送的，到了下午，吊唁厅里三层、外三层的摆满了，门外也摆了很多。
丁力说到做到，常委会散了以后，就直接来了吊唁厅，在接连不断的节哀顺变声中，陪着赵明山家人接待着一波又一波的来宾，而刘昆则完全是一副不顾他人的样子，和赵明山的儿子跪伏在两侧，不停的烧纸、上香，点烟，敬酒。丁力无意中发现，陈冬梅悄悄送来了两盆正在含苞怒放的墨兰，摆在了灵柩的两侧，而署名却是战友宋**。这个名字丁力熟记在心，不只是以前常上报纸，而且他知道那是的父亲。
更让丁力惊呆的事情，发生在元月二日上午，一辆挂着军牌的十一座面包开了进来，车上下来了八个年龄不等，满脸肃穆男人，这些人都穿着便衣，有戴墨镜的，有住拐扙的，有少胳膊的，还有一个坐轮椅的，但却掩不住身上的肃杀之气。
下了车，周局长和常亮就迎了上去。简短的交流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十个人整齐地站了队，齐步走进了吊唁厅，领队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一行人来到灵柩前，不磕头，不鞠躬，却齐刷刷的抬起了右臂敬礼，而后，齐声用极力压抑的声音喊了一句：老队长，一路走好。直到这个时候，一直默默流泪的赵明山夫人和孩子才放声痛哭起来。（写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