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周公公再一次把油灯挑亮了些。
“皇上，时辰不早了，敬事房送了绿牌子来，奴才端来给皇上瞧瞧？”
“刚消停两日又送来了？敬事房的人倒是学聪明了，自己不来让你送”
洛锦晟抬眸睨了周公公一眼，垂眸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却是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周公公讪讪一笑，“敬事房前两日得了皇上训斥不敢进来，老奴想着皇上这几日心中郁结，去后宫转转说不准能舒缓舒缓，老奴自作主张，请皇上责罚”
“你是该罚，就罚你立刻出去守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奴才遵旨！皇上，奴才还有一事要和皇上请罪”
周公公一改刚刚带着嬉笑的模样，双膝跪到地上。
洛锦晟皱眉，随手把碍眼的奏折扔到一边，双手摁在眉心，“又有何事？”
“启禀皇上，奴才听御膳房说公主新增了药膳胃口不佳，便自作主张让御膳房偷偷做了些糖丸送给公主，老奴明知不该却还是做了，请皇上降罪责罚”
洛锦晟闻言放下按压眉心的双手，眸色复杂，“起来吧，此事凝儿已经替你揽下了，说是自己想吃才找你要的！凝儿既和朕这样说想必也是这样和皇后解释的，此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起来吧”
“皇上，都是奴才的错，明知皇后娘娘下了懿旨还偷偷给公主准备糖丸，奴才请罪，此事和公主无关啊”
皇后娘娘看似好说话，但凭他多年来的观察，皇后娘娘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糖丸是他给公主准备的，错是他犯的，他一个伺候人的奴才，何德何能让公主替他受过！
“凝儿虽小却很懂事，她是不忍看你受罚才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凝儿这番心意莫要辜负了，下去吧”
洛锦晟摆摆手，随手又捡起先前丢到一边的奏折。
凝儿虽小却比大多数孩子懂事知道心疼人，凝儿这般重感情，是福还是祸？
如母后所说，他逼迫老二老三成亲，要是他赐婚之下真是两对怨偶，凝儿日后会不会真的恨他？
今日和母后一番谈话，他想起好多过去的事情。
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过来人。
他也曾想方设法拒绝赐婚。
他也曾抗拒过这座没有人情味儿只有利益的宫墙。
他也曾在心里默默告诉过自己，等他有了孩子定不会和父皇一样，事事逼迫。
他也曾对自己日后相伴到老的女子有所幻想和期待。
是什么时候，让他这些想法都变成了也曾呢？
好像是坐上皇位以后吧！
“皇上，您已登基，不必再守嫡妻不进门妾室不得生子的规矩！您已登基，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繁衍皇嗣，给皇室留下血脉传承”
这是他登基第一日，当朝重臣说的话，他至今都还记得。
那时他也曾不屑，觉得讽刺，一朝天子最首要的任务不是让国家变得更强大，而是生孩子！
简直荒谬！
可现实……
养心殿里的油灯久久未熄。
翌日。
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