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漫倒了杯茶，太子眉间带着忧色，“一漫，你可知道何为世家？”
一漫心中渐渐有些不好的预感，神色严肃起来，“世家者，世代为官，大姓氏，大家族。累世积累，不止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更有把控朝廷的势力。”
太子点点头，“正是，因为是大家族，大姓氏，所以不管是往下追，还是往上寻，基本都能依托上关系，这与大凌的宗族源起有关。你可知外头的百姓和学子们都在闹什么？”
这些学子和百姓前些日子还被她把控，被地上的铜板把控，今日倒戈，一漫确实不知到底是为何。
若是为了段家，段家恶事做尽，人神共愤，扳倒段家，该是上下一心的事情。
一漫微微摇头，太子继续道：“外头的百姓和士林学子都在要求大理寺放人。还有京中的一些小官吏，都在联名上书，或写奏折，告大理寺和刑部肆意抓人，伪造证据。还有上折子状告你的。”
“我？”
“你安排散播消息的那些人，必然是被抓住了。不过不要紧，我已经让人到中书门下，把折子扣下了。”
“那皇帝——”
“父皇不一定不知道有人扣下折子，但此时状告你的折子并不重要，所以父皇不会在乎。”
一漫没想到平日温厚的皇兄会直接扣押奏折，这般大胆。
“百姓和学子为何闹？”
太子起身，看着外头忙碌的东宫属官，“世家少则几千人，多则上万人，这还不包括门生门客。触及一人利益，便会牵扯到十几人，这十几人再往外扩散，便是上百人——京中的许多士林学子，都与段家有关系，百姓亦然。
你只是让百姓看到了段家做的恶事，但并没有给与足够的利益，且这些病灭有发生在大多数人身上。所以，你给不了的，段家给了，人性本善，却因世俗险恶。今日外头闹事的人，不会在乎脚下踩着的血，只要他们也能爬上去。”
一漫愣怔了一会，自嘲的笑了笑，“原来如此。”
人性本恶，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以为能只手遮天。
太子转身看着一漫，声音柔和，“一漫，你要记住，身在高位的人，每一个细小的举动，对百姓来说，都是滔天大浪。所以，行事要再三谨慎。”
一漫起身，微微垂首，“我记住了。”
一漫看着窗外远处整装出发的东宫护卫，“皇兄，你是要逼反贺州段家吗？”
太子赞赏的点点头，“旁人只会以为我想控制住局势，你是如何想到的？”
一漫垂着眸子，“先让心腹围住贺州段家，给段家造成压力，皇兄的信中定然还讲了其他施压的办法。而后让刑部和大理寺，会同东宫的属官，前去查案。
在外人看来，皇兄监察此案并没有错，但段家的人本就心虚，定然不会这么以为，再加上大理寺之前将段家的嫡系都抓了。贺州段家必然会惶恐不安，心绪不稳之时，最容易做错事。
一旦贺州段家露出造反的苗头，东宫和都尉府的人就可以立刻配合周边军队打压剿灭。
京中的一切便会瞬间颠覆，段家实力大减，不光段如海保不住，京中的诸多势力也会痛打落水狗，一切迎刃而解——围魏救赵。”
太子眼中带着浅淡的笑意，“漫漫分析的对。”
“若是贺州段家有看明白的，一直当缩头乌龟也无妨。贺州段家，本来也经不起查。只要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一查，便不敢隐藏那些滔天罪行。有东宫卫士和突然硬气的都尉府众人，段家也不敢当街杀死数十个前往贺州查案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