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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宿敌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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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认识那些星座了,”帝皇温和地说,“可有喜欢的?”

荷鲁斯踟蹰着,“射手座,”他回答,揣度着帝皇提问的用意。

他可知道凡人中流传的言语?只是一旦到了帝皇的身边,他就如同受了保护,那些争锋的心思悄悄地褪色,而委屈混在紧张里,推动他向帝皇再靠近些。

“因为,”他说,“父亲,你说我们有一整个银河需要去征服,而射手座的箭指得很远。”

帝皇微笑了,他看着他,向他点头,眼神中的骄傲是荷鲁斯能获得的最甜蜜的奖赏。

“你将是我最出色的儿子之一,荷鲁斯,”帝皇说。“将星辰射落吧,伱的狼群将永远追随你。不,更多的人终将与你一同前进。帝国需要一名领导者,人类需要前进。”

而后,观星塔消失了,那些蜡烛的光也散去。追忆的梦离他而去,他再度落入黑暗现实的边缘。

他听见忆录使们的叹息。

“谁能想到荷鲁斯大人会倒下呢?战争明明结束了……”

是啊,谁能想到呢?荷鲁斯顿觉满心愧疚。他努力集中精神,想要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

不,还不到他醒来的时候。

但至少还剩一根蜡烛。那光辉在黑暗中,照亮了他脚下的一片光明。帝皇的光辉。

他徘徊在黑暗的囚笼中,站在帝皇的光里。记忆的碎片围绕着他,不断分裂,继而在光明丝缕的牵引下,与现实交融重组。

——

大厅的灯火如日悬空,荷鲁斯穿过长廊来到宴会的厅堂。他的兄弟们坐在长椅上,那些如梦似幻的超凡存在,只是坐在那儿就足够熠熠生辉,令整个厅堂被照耀得无比明亮。

圣吉列斯的脸光辉荣耀,鲁斯摆弄着他的餐叉,科兹那个混蛋缩在椅子里怪笑,基里曼端正坐姿双目放空。

唯有洛嘉和佩图拉博面露担忧,他们都被罩在朴素的长袍里,坐得离他最近。

本就容易动起真情的洛嘉先不提,是什么竟然能让处变不惊的铁之主都面含悲戚?

荷鲁斯露出一个笑容,看见自己走向他们,揽住自己的兄弟,给了他们一个过分的大力拥抱——也许比不上伏尔甘的,但肯定让人印象深刻。

怎么这样不安?荷鲁斯听见自己爽朗地说,拍了拍兄弟们的背,发生什么事了?我们的凯旋宴会不是就要开始了吗?今日不是所有兄弟们欢聚共庆凯旋的日子吗?

“我处死了但以理,圣约号的所有异见嫌疑者全部关押。”洛嘉对他说,一开口就让荷鲁斯吃了一惊。“艾瑞巴斯除职,除非他能偿还间接害你的罪过。伤你之人不配得到任何仁慈,我的兄弟。”

他们做了什么事,要你这样惩处你的两个首席牧师?荷鲁斯实在是愣住了。

“伤害你的刀名为宿敌刃,”佩图拉博低沉地说,“它的毒素极为特殊,几乎是针对你设计而成。所有的宿敌刃都理应被封锁在影牢,但其中之一失窃了。”

“怎么会这样巧合呢?”洛嘉喃喃低语,“英特雷克斯怎么会拥有针对你的利器,荷鲁斯?”

“想必是黑暗的力量……你要去哪儿,洛嘉?”

“灭绝英特雷克斯,佩图拉博。”

“你不能如此,那是一个宣布臣服的人类政权——”

“不要阻拦我,佩图拉博!难道你被蒙蔽了,以至于看不清这其中的关联吗?他们制造的邪刃伤害了我们将成为领袖的至亲!如果有黑暗的力量从中作梗,英特雷克斯无法脱离干系!他们必须血债血偿,以灰烬偿还罪恶!”

“不,奥瑞利安,我相信真凶仍在潜伏之中,不要放过了它,我们需要理智,因为我们必须寻找真相,让真正作恶的不可饶恕之人付出最重的代价……”

“你为何在为伤及荷鲁斯的有罪之地开脱,我的兄弟?”洛嘉不敢置信地问。“即便不是真凶,这难道能削弱他们的罪恶吗?”

伴随着他们的争端,厅堂里明亮的灯一盏盏地灭了,他的至亲们情态各异的身姿消失在黑暗中,荷鲁斯陡然想起他们从未如此汇聚一堂。

乌兰诺大捷原本该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他们本该坐在一张圆桌边,互相祝福,握住彼此的手,许诺对未来的期望。

灯光点亮,美酒盈杯,蜂蜜落入茶水,奶酪在餐叉上滑落,他们玩笑着争抢同一个餐盘里的鳗鱼冻,狼王讲着他的老笑话,莫塔里安和可汗交流酿酒的心得,马格努斯既跃跃欲试又退避三舍,科沃斯在角落里沉思,罗格·多恩一本正经地和福格瑞姆解释他的金色颅骨不能吃东西……而这份回忆甚至不该值得珍藏,因为在远征结束后,他们会有很多机会分享良夜……

我祝你能建造出举世无双的殿堂,我祝你的小城被群星间学者向往,我祝你的狼总能来冬再会,我祝你战后纵马长歌,我祝你的忠诚得到恩典,我祝你的五百世界欣欣向荣,我祝你的氏族研发有成,我祝你的红砂地粮食丰收,我祝你的麦田得到守望,我祝你的美丽永不褪色,我祝你的羽翼永不弯折,我祝我们所有人健康平安……

这场美梦一次次地在两百年里复现,以至于他时而认为这就是眼下正在发生的事。

最后一盏灯的黄金火焰一晃,和欢声笑语一起散去。

别再争吵了,荷鲁斯伤感地想,你们本该是很亲近的友人,如果可以,我多想亲自拉着你们的手,让你们重归于好。洛嘉,不要伤害一个受牵连的无辜政权,远征将要结束,你也该对人们更宽容……我要是能醒着,我该劝告你不要处死你的大牧师,我多么确定他对这把利刃一无所知。

“这样计算下来,连允许你带十一号进入泰拉的文员也要判处死刑了。”佩图拉博轻轻地说。

“我无法判处自己死刑,佩图拉博,因此我会自我鞭笞。”

“不,奥瑞利安,当务之急是找到十一号,以免他再次作乱。你是我们之中最了解他的,而荷鲁斯……不,我们不能再在荷鲁斯的病床前争吵了。”佩图拉博的话语末尾轻轻颤抖。

奥瑞利安沉默了。“祂说,荷鲁斯会好起来。”他顺从地将声音压低成耳语。

“黑暗之毒的根除需要时间,战帅之选不急于一时,我将向帝皇建议将其延后。”

“需要多少时间?”

“……莫尔斯说,取决于帝皇的状态……”

“不必。”荷鲁斯的声带颤出一丝气音。

佩图拉博与洛嘉立刻双双看向他,荷鲁斯辨别出佩图拉博的方位,勉强动了动那一侧的手指,佩图拉博立刻握住他的手。

“你醒了,”佩图拉博低声说道。

荷鲁斯点了点头,努力集中精神:“我听到了你们的争论。”

“我很抱歉,荷鲁斯……”

“不,不必。”荷鲁斯深吸一口气,他的嗓音嘶哑得难以听清,佩图拉博靠近了他,甚至专门减弱了他的呼吸声,以便更加专注地聆听。

荷鲁斯用他仅存的全部力量,维持着他的清醒。他必须得到一个来自佩图拉博的回答。

“记得我们初见时的话吗,佩图拉博?我说,我要想办法配得上你的赞美……”

几秒之后,佩图拉博说:“我记得。”

“这看起来……已经不容易了。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拖慢帝皇的脚步,拖慢整个大远征,乃至帝国的前进……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我很抱歉……但我们需要一个领导者,人类需要前进,在……在帝皇决定远离的日子,领导者将带领人们……向箭能指向的最远处去,射落那些星星……”

“你的伤势会恢复,荷鲁斯。”

“我知道……我的状况,”荷鲁斯打断他,“我……我不能保证,我究竟需要多久醒来,在这期间,我又要间隔多久,才能像这样勉强说几个字……但我相信你能够胜任……那个位置,也只有你能。”

说到最后,荷鲁斯想办法笑了一声,竭力地移动手指,将佩图拉博的手握得更紧。

“如果……如果你像我一样嫌它麻烦,等我康复,你再把它甩给我也不迟,不是吗?”荷鲁斯自信地说。

佩图拉博没有回答,只是有力地回应了他紧握的手。

荷鲁斯轻轻地喘息着,呼吸渐渐趋于平缓和微弱。

他的手从佩图拉博的手掌中跌落。

而后,荷鲁斯·卢佩卡尔转身,走过所有遍布黄金叶的大理石大道与精雕细琢的辉煌立柱,平静地听着全部的遥远欢呼与庆贺,在所有为帝国效忠之人的目送中,在至亲兄弟们温暖而虚幻的陪伴下,无视了背后涌动的黑暗与邪祟伤痕的痛楚,向着王座上帝皇的所在地大步走去。

那条道路不见缩短,但黄金的指引始终在他的道路尽头。

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更久,他相信自己总会走到光辉汇聚的王座之下。到那时,黑暗再无法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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