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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躲懒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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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活的时候,铁路上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炽热的太阳下,虽然避开了最热的时段,但是铁路上钢轨道砟石依然冒着“热气”,站立的时候就觉得浑身处在热浪当中。韩啸波打了一个排号,就说“人有三急”躲到瓜蓬下,抽烟,然后就会大喊邓子聪给他送纸过去。如果好一阵不见韩啸波出瓜蓬,阳胡子就会开玩笑地大声问:“喂,要不要送剪刀过来?”送剪刀的典故,韩啸波、邓子聪早就知道了,默不作声。冯旭晖、谢春鹏因为在躲避劳资科抓迟到,是不知道的,就想知道是什么意思。“去问韩啸波,他晓得。”阳胡子卖了个关子。

冯旭晖真的进了瓜蓬,得知典故内涵后,也乐了。跟这些老师傅作业十来天了,没有感觉有多苦多累,反而欢声笑语不断。

这些笑话,对班里的老师傅是永恒的,就是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每天早会布置工作时,大家就准备了一个个荤段子故事,讲故事的人眉飞色舞,听故事的人垂涎欲滴。显然,这些故事纯粹就是个概念,缺乏动人的细节,编造的痕迹明显,渐渐地变成了简单枯燥的故事,对小年轻而言,细节是需要想象的,或者说会开始想入非非。

起先,班里的人以编造荤段子躲懒一会儿,其实也躲不了什么,只是逗着单身汉开心,不笑不闹阎王不要嘛。对于冯旭晖来说,基本没有兴致了。他不会像韩啸波、邓子聪那样的迎合,或者故意跟着参乎其中,表达得很有兴致。说白了,他们是在表演,配合老师傅们给黄满志讲故事,看黄满志如痴如醉流口水的样子。这个时候,冯旭晖基本上走开了。

冯旭晖清楚,班里的“粗痞文化”实际上也是“躲懒”的一种方式。只要黄满志听故事入迷了,就会忘记外出作业的时间,在休息室多待一会儿,就可以少干一会儿,蹭一会是一会。

铁路工之间,好似没有隔日的嫌隙。头一天开玩笑过火了,第二天照样一根烟飞过去,一个接住,一个主动过去“啪”地给对方点火。彼此就毫无芥蒂了。这让冯旭晖很是稀罕,他自己可不是这样的性格,即使父亲让他不愉快,他也能好几天不搭理对方。

有一次,冯旭晖喝酒之后跟阳胡子表达了自己的佩服之情。阳胡子说,我们当兵的人,尤其是经历了在越南战场的战斗之后,战友就是“过命”的兄弟,除却生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话,让冯旭晖想起了父亲与小曼姐的父亲这对老战友,他们之间感情也很好,好到可以为对方养家小。冯旭晖不由得独自苦笑。

但是,对于韩啸波还是一副“工头”打扮,太阳大些就躲在农民的瓜棚下抽烟,阳胡子却抓住了对方七寸一样,得理不饶人地数落说:“有本事就莫当铁路宝,当了铁路宝就宝到底”。

韩啸波不再说“人有三急”,而是从瓜棚里钻出了说:“宝到底就跟你宝到底,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他推开冯旭晖,像一个管理者在做示范,高高地举起洋镐,随其自由落体砸在枕木下面,留下一些捣固的痕迹,事实上没有加固,反而松动了。

“喂,黄麻子,他这样搞,我们不就跟着白忙活了。”阳胡子说完,其他几个老师傅也齐声附和说:“就是,火车一过,马上就会压下去,连带把我们捣固的号子也压下去。”

那些老师傅,平时基本不表态,实际上是不想惹这几个小青年。这时候却有些愤愤不平了。冯旭晖几步跨到韩啸波的号子前,挥舞洋镐,补上几镐。动作干净利落,几分钟就完成了。

捣固这活,真的简单,也不是很累。冯旭晖一顿操作完成,大家伙也就没话可说了。韩啸波倒是有话说了,他说:“你们这些人,平时好像老实驼子一个,本少爷的高级烟,你们也没少抽,一点屁事,你们就好像天的事。烦你们!”

“什么叫屁事?你不知道吧,我们这是铁水线,铁水罐翻车意味着什么?一千多度的铁水,足以把钢轨给化喽。要是死了人,中心蒋溪沛主任、廖书记都要被撤掉。你以为。”黄满志当即回了一句。

任韩啸波嘴巴再利索,在这方面肯定讲不过的,何况他已经惹起众怒了,从那些老师傅埋怨的眼神已经看出。“阿旭不是捣固了嘛。”韩啸波说完,扬长而去。

回到休息室,冯旭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都前胸贴后背了。黄班长说:“小冯,去段里领一个铁盆子吧,洗衣服用,每天做事之后要把衣服洗了,不然你们的衣服就酸了,搞得屋里喷臭的。”

果然,冯旭晖看到师傅们都端着铁盆子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接水,有的擦洗身体,然后就光着膀子,穿着花花绿绿的短裤头,在一边搓洗衣服,洗净之后,就挂在院子里牵好的铁丝上。

只有韩啸波、邓子聪没有洗衣服,韩啸波压根儿没有出汗。邓子聪觉得洗衣服是娘们的事,挂在休息室里间屋里,任期风干。冯旭晖的衣服在昏暗的休息室看不出什么,在小院里看,蓝底白线,盐渍斑斑,像地图。

早出晚归,是热天的作业模式。对韩啸波而言,很喜欢,不单是因为避开炎热,更是可以避开熟人的眼光。

对冯旭晖而言,有一点不喜欢。回到班组时,大伙的衣服几乎全部湿透。冯旭晖还不一样,屁股处的裤子也会湿透,粘在皮肤上,难受,更难看。一回到班组,马上换了湿漉漉的衣裤。大家脱了衣服之后,赤条条的,白的黑的古铜色的皮肤,在更衣室、休息室里展示。冯旭晖的皮肤最白,黄班长说:“小冯的皮肤,跟嫩豆腐一样哩。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听到这话的冯旭晖,变得难为情起来,似乎屋子里的人都在看着自己的身体。

本来,韩啸波说过,男子无丑相,不会像女孩那样,在乎美丑胖瘦。问题是,冯旭晖的皮肤白,不属于丑相,而是人们啧啧称赞的美相。这反而让他不自在,下意识地缩短暴露的时间,要么快速地换完,要么错开集体换衣服的时间。而谢春鹏邓子聪,可以像老师傅一样,穿一条三角裤,吹着尖利的口哨,屋里屋外随意走动,就像在自家卧室一样。

韩啸波把武打小说一丢,心说,你们没见过女人呐,看见皮肤白嫩的就当女人?不过,听老师傅每天乐此不疲地讲女人,自己不也是说得热火朝天嘛。突然,韩啸波对冯旭晖说:“走。”“去哪?”“找肖锦汉书记报名进乐队。”“这么急干嘛?”“不急?我恨不得明天就开始脱产训练,走吧。”又说:“听说‘钢城音乐会’准备排练了,那里有妹子看。”

邓子聪见了,也跟着出去。

“到哪去?”黄满志见几个年轻人跨过铁路线往铁运中心大院走去,就在后面大声喊着。

“上厕所,你要跟着去看看?”韩啸波调侃。他一直在嫌弃工区院子外的旱厕。

黄满志则对冯旭晖喊着:“小冯,你明天一早去廖书记办公室,听到了吗?”

“听到了——”韩啸波在抢着回答,在他看来,去段里机关就可以躲避一阵子劳动。他替冯旭晖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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