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路远，高渐离是一路向西，靠自己的双脚。
附近的小山头上，雪女一身蓝色衣裙迎风轻摆，湛蓝的眼眸平静地望着高渐离在夕阳中的背影。
“想让他留下来，直接开口便是，他不会拒绝你的。”
雪女转过身来，看着一脸笑意的林远，“白雪皑皑，不见阳春。道长境界高远，如何会不懂其意？”
“阳春白雪能否相见，只看你的本心。”
林远伸了个懒腰，眼神慵懒，显得十分随意，没有丝毫道家高人的模样，但雪女却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她摇摇头，转过身去，高渐离的身影却已然消失在了晚霞之中，再也不见，“道长还是不要在雪女身上浪费心思了。凌波飞雁已然绝迹，雪女曾发过誓，不会再在任何人面前跳这支舞。”
林远挑眉道：“没关系，你别把贫道当人就是了，那不就不会违背誓言了嘛。”
什么？
雪女震惊地看着林远，似乎没想到林远为了看自己跳舞，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诸子百家争鸣，天下百花齐放，这是当今大势。
可再是如何，天下之中也依然是稍显严谨的风范，如林远这般，为了达到目的，甚至让人别把自己当人。
这样的人，雪女活了二十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以至于差点没维持住心境，崩了表情。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林远哈哈一笑，找了个大石头坐了上去，悠然自得道：“这并不是玩笑，而是贫道的真心之言。”
雪女沉默半晌，低声道：“我不明白。你身边的两名女子，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气质，都不输于我，为何单单是我？”
林远单手撑着下巴，“我之前应该说过了，我想看你的凌波飞雁。这件事在我的心中，已经成为了一丝执念，若是无法消除，未来的道路会出现波折。”
他不再以“贫道”自称，而是换成了“我”。
雪女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作为修炼者，而且是实力达到了一定层次，又专攻精神方面功法的修炼者，对于执念自然是明白的。
初时还没什么，若是到了足够高的境界，哪怕只是一丝执念，都会成为心魔般的存在。
阻止境界提升，甚至是让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以至于身死道消，那才是最可怕的。
她仔细地打量着林远的脸庞，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以前我们见过，我肯定不会忘记你的，可是，我的记忆里却丝毫没有你的痕迹。你的执念，就是如此简单吗？”
林远眼中闪过一抹怀念，那是对一两百年前那个平安、祥和的时代的回忆，“很多年前，我就已经见过你们了。”
不是你，而是你们。
而且，很多年前？
雪女摇摇头，“或许是我的境界不到吧，听不懂你话中的含义。如果的确是执念，未来有机会的话，我可以为你跳一支凌波飞雁。”
林远开心地笑了起来，“好。”
火魅术的效果很强，至少在最近这一段时间之内，雁春君不会再有胆量来找妃雪阁的麻烦。
只是经历了这一次混乱，妃雪阁的人气也冷清了下来，没有人敢去触雁春君的霉头。
雪女倒是无所谓。
妃雪阁已经有着足够多的底蕴，短时间之内，不用担心消耗的问题，反正她已经收到了消息，燕太子丹已经要回国了，从那虎狼之秦返回。
但每日的表演，并没有结束。
哪怕只有林远和红莲、焰灵姬三个客人，雪女也很认真地表演着，这已经变成了她功法的一种修炼方式。
林远也像是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一般，在妃雪阁住了下来。
每天就是看看风景，再看看雪女跳舞，指点一下红莲的武功，晚上又和焰灵姬去经历一场场旷世虐恋。
人生，真的很充实。
可惜，精神幻境中的经历再怎么真实，除非达到紫山洞天那般，成为大型多人在线游戏，否则对精神意志的提升极其有限。
平静的生活，直到第七日才结束。
但打破这份平静的，不是从恐惧中恢复过来的雁春君，也不是回到燕国的太子丹，而是一个全身黑装、就连斗笠都是黑色的健硕男子。
六根手指的左手中，提着一柄造型怪物的武器，看上去极其精巧。
进入妃雪阁的一瞬间，他便将目光投向了东南方，那里坐着的，正是一脸惬意的林远。
瞧着黑袍人看过来，林远也举起酒杯，微笑着示意，随后又继续欣赏起了雪女的舞蹈，眼神沉醉。
黑袍人深深地看了林远一眼，走到离林远最近的位置上坐下。
“这是个高手！”
红莲跃跃欲试。
这段时间以来，有了生死之战的积累，又有林远这位名师的指导，她的实力得到本质的提升。
天魔大法虽然还未突破至第十八层，但和七天之前，也已经是天差地别。
她有自信，能轻松打败七天前的自己。
而带着这种自信，她急需一个人来帮助自己建立信心。
她原本是想打焰灵姬，或者是打雪女的，谁让这两个女人都似乎在跟她抢林远呢，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没办法，精神攻势，太恶心人了！
在突破天魔大法第十八层，精神意志足够凝炼之前，她可不准备去找麻烦，否则就算不会落败，也会烦死人的。
今天倒好，来了一个一看就是高手的黑袍人，她如何能不激动？
焰灵姬只是说了一句，“你不是他的对手。”
红莲顿时大怒，“你小瞧我？”
焰灵姬没有回答，只是为林远空了一大半的杯中倒上了酒水，这让红莲越发地恼怒，“她小瞧我！”
这话，是对林远说的，就像是在撒娇。
林远安慰地揉了揉红莲的小脑袋，就像是给小奶猫顺猫一样，让红莲安静了下来，“现在的你，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红莲哼哼几声，小声嘀咕道：“你也在小瞧我。”
林远笑了笑，扭头看向黑袍人，“你受了伤，而且伤势很重，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该回去疗伤才是。”
黑袍人的声音很浑厚，却又十分舒缓，“道长说笑了。”
林远失笑摇头，“阴阳家的手段十分隐秘，或许，你可以全力激发真气，便知晓贫道所言之真假。”
神性在紫山洞天中，已经将焱妃施展的手段解析完毕，并且交给了林远。
六魂恐咒这手段，他自然看得出来。
可让他感觉到疑惑的是，原着中六指黑侠伤于焱妃的六魂恐咒，时间线是焱妃爱上了燕太子丹之后的事情。
现在，焱妃被困于紫山洞天。
她和燕太子丹之间的关系，也不如原着中那般进展，不应该会为了燕丹的事业，而去偷袭六指黑侠才对。
是有什么变故吗？
没错，这个黑袍人，正是时任墨家巨子——六指黑侠！
听着林远如此信誓旦旦，六指黑侠却并没有太在意，他对自己有着足够的信心。
虽然的确被阴阳家的人偷袭，但他自认是没有什么伤的，之前也是检查过的，这个结果支持着他的信心。
“多谢道长关心。”
听着这话，林远也不再说什么，继续看起了舞蹈，突然说道：“你的心乱了，就不要再跳了，毕竟，失了那份韵味。”
雪女闻言，收回了看六指黑侠的目光，再次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舞蹈之中。
一曲结束，雪女消失了一会儿才重新出现。
之前那套绝美却又清凉的舞蹈服已经被换掉，穿上一身素雅服饰的雪女，依然是清丽绝伦。
她走到六指黑侠身前，“这位客人……”
六指黑侠摆摆手，打断道：“道长已经认出了我的身份，若是再遮遮掩掩，反倒是落了下乘。”
说着，他取下了斗笠，露出一张威压的国字脸。
这张脸，林远没有见过，但他也明白了为何六指黑侠死得那般草率：颜值不够，在秦时明月中，就代表着领盒饭的风险，远超他人！
当然，也可能是先注定了领盒饭，再赋予了这样一般的颜值。
谁知道呢。
“墨家巨子，见过这位道长，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六指黑侠给予了林远足够的尊重，不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份需要平易近人，而是因为林远的实力，足以得到他的尊重。
刚才进门的那一刻，只是一个对视，那庞大的压力，便让六指黑侠察觉到了。
至少在精神境界这方面，他远远比不上林远。
那种如渊似海的精神意志，让他仿佛遇到了自己已经逝去的师傅，也是自墨子、孟胜之后的第三位巨子——腹黈！
那是一个强到离谱的男人。
哪怕是现在想起来，依然让他感觉到深深的敬畏。
而林远那一眼给他的感觉，不比他那位师傅给他的压力差，甚至还要强出很多很多，差点让他觉得是哪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了。
直到他察觉到林远身上的真气并不充裕，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贫道林远，见过墨家巨子。”
林远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也让六指黑侠常年不苟言笑的脸上，多出了一抹笑容，可瞬间他就收回了笑容，一脸惊疑地看着林远。
怎么回事？
不对，没有察觉到精神方面的异动，难不成，不是被暗算了，而是因为这位道长本身的亲和力太高？
一时间，六指黑侠陷入了沉思。
林远则是看向雪女，笑道：“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成为了墨家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