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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遗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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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什么?

小隼去书房找爸爸玩时,发现他正在研读一本厚厚的大书。大眼睛好奇地眨呀眨,他爬上爸爸的腿,搂着爸爸的脖子探头瞅了一眼,哇,好多好多密密麻麻的字哦!

男孩问:“这么多字,爸爸你是怎么看下去的呀?”

“书是个好东西。”老人乐呵呵捏了捏小儿子的脸蛋,“淘气鬼,今天的识字书又没看够五页吧?”

“因、因为今天没出太阳,所以隼不想看书!”

“嗯嗯,爸爸的隼不想看就不看吧,没关系。”

“爸爸最好啦!”幼童欢呼雀跃,随即又撇撇嘴抱怨道,“可是爸爸你刚刚到底在看什么呀?那么认真,都没有抱抱隼……”

黑羽家的家主面上依旧是个溺爱过度的傻父亲,完全看不出他正在心里大肆嘲笑某个世交:“我只是在欣赏一种有趣的观点,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哈哈,我们都知道呐,死亡是指丧失生命,停止生存,是生命系统所有本来维持其存在属性的丧失且不可逆转的、永久性的终止——可是按照书里的说法,有些家伙追求长生,追到最后连人都不是了,哪怕求得寿命延续,那不同样是一种死亡吗?”

书房的灯光威胁性暴闪两下,小隼皱眉捂住眼睛,闹腾着大喊读书果然没意思。

怎么会有正常人觉得死亡有意思呢?

人类畏惧死亡,研究死亡,赋予死亡各种定义价值,但对于黑羽隼这样的年轻人而言,死亡好比一只斑斓猛虎,他誊抄菜谱时在电视上见过它,他坐出租车时在广播里听说过它,他会为那些遭遇不幸的人扼腕,他会为那些破碎的家庭叹息,不过说到底,他也只是在脑海中留下了一个“老虎吃人”的可怕又模糊的印象。

如今这个朦胧的概念随着妈妈的离世崩塌了,老虎跳下屏幕,老虎跃出电波,獠牙上沾满至亲的血,利爪里残余家人的肉,从此雏鸟直面猛兽的血盆大口,幼崽嗅到骇人的腥臭。

死亡一刀刀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而黑羽隼毫无准备。

年轻人紧紧抱住好友痛哭不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阿熏被隼酱吓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去挪一下车,回来挚友就哭成了泪人,但他知道,隼酱很痛苦,所以他得陪着他。

警察阿姨气喘吁吁跟了上来,她进门看见明显同样是学生的长泽熏立马联想到小黑羽口中的“阿熏”,难免有些失望担忧。但正是这位可靠的警官,为阿熏解释了地下车库发生的事件。

阿熏、阿熏人都傻了,他继续轻拍朋友的背安抚对方,自己却死死咬着嘴唇,只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陪着隼酱下楼。稍稍换位思考一下吧,如果今天是他一个人看见了母亲的……身体,该有多害怕、多崩溃。

他们是单亲家庭,“母亲”一词几乎注定比寻常人家拥有更加不可替代的重量。

“听说阿熏先生是黑羽先生的好友。”面目慈爱的警官望着阿熏,目光恳切,“请问黑羽先生还有其他可以赶过来帮忙的亲属吗?”

阿熏吸吸鼻子,艰难地踮着脚把脑袋从隼酱的怀里挤出来,瓮声瓮气指挥警察阿姨从电话簿翻出了隼酱父亲办公室的电话。

他不是没听说过黑羽家复杂的关系,但是,阿熏天真地想,怎么会有人忍心叫自己的骨肉独自处理这种事呢?

可惜隼完全哭到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动静了,否则他一定会、哦,也不需要他特别提醒,因为那位接起电话的秘书先生已经按照老板的意思客客气气转告警察,隼少爷是没办法,他们会接手照料直至成年;至于周防喜琴小姐,很遗憾听到她离世的消息,不过周防小姐的条件并不符合黑羽财团慈善计划中的任何一项条款,请警方自行处理。

阿熏听了一耳朵,简直头皮发麻。周防阿姨是孤儿,离婚后更是与所有朋友断绝了关系……警方自行处理?警方除了隼酱还能找谁处理!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尽管怒火中烧,但长泽熏感受着怀里黑羽隼的体温,突然感觉无比庆幸,庆幸挚友没听到这不要脸的答复;庆幸自己的母亲在外出差,暂且没法回来;庆幸高中管理松散,放学很早;庆幸补习班老师临时请假,无法上课。这无数个小幸运使他鼓足勇气欺骗母亲,第一次跷掉母亲规定的晚自习,第一次将读书的事往后放放,连续几天日日夜夜陪在隼酱身边,陪他跑前跑后给周防阿姨开死亡证明,注销户口,给各种证件、银行卡销户,以及最重要的,陪他接受了另一个暴击。

在愈发凶险的日本,警察们太久没见过这样条理明晰的案件了,死者手边的座椅椅背上用口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自杀,周防喜琴”。

还有比这更简洁的声明吗?

女性警部收到汇报实在不甘心,执着地多查了一夜。然而事实就是事实,第二天早上,她尽量委婉说辞,向死者家属转达了遗书内容。

怎么会有这么简洁的声明呢?

手被抓得生疼,阿熏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

凭什么是这么简单的绝笔啊?

隼,意外地迅速平静了下来,他甚至松开手,不好意思地冲朋友笑了笑:“把你弄疼了吧,对不起哦。”

阿熏伸手抱住挚友,这种时候,他宁愿他大哭大闹。

“黑羽先生?”警察阿姨担忧地注视着这个孩子。

“我没事。”

母亲的笔迹他怎么会认不出来?这就是她写的,警察们没有判断错。黑羽隼垂眸,他没有哭,不是因为哭不出来,而是一下子不想哭了,大抵悲愤被更加巨大的悲凉压制就是这种感觉吧?

少年说:“她的眼里从来没有我,我知道。”

日子在奔波中平平淡淡地过去,这是寒潮结束的第一天,也是周防喜琴躺在殡仪馆的最后一天。就在这么一天,阿熏的母亲长泽爱子终于结束了她此次堪称漫长的差旅工作,回到了大阪。

“你今天一个人回家睡没关系吗?”阿熏十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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