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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宴会还没结束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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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隼沉默了,它不愿意对阿熏说谎,所以“我不会”这个它自己都不太信的保证,风暴使者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谁能确定此刻坚守的信念会永恒不变呢?尤其是经历过“杀人”这种巨变之后。远的不谈,至少在昨晚看过《桃色秘事》,发现母亲自杀的原因以前,隼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夺取他人性命这种事顶多停留在口舌之快,没想过、更不敢想自己居然打算亲手杀死某个具体的人。

长泽熏见挚友态度进一步软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聊起自己最终放弃杀掉母亲的原因。当然,这也是某知名不具的骷髅骑士在梦境中一步步引导的结果。

“我啊,最开始时也在想,为什么要遵守法律呀?我一直这么乖,妈妈也没犯过刑法,我们的生活却那么糟糕。这样没用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身体力行地敬畏?形式上是杀人,但我自己知道问心无愧就可以了,凭什么要让一群不知所谓的家伙坐在法庭上给我下达判决?”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这是多么可怕的想法,阿熏每每念及都不免感到后怕。那些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杀人魔,哪一个不是对受害者的惨死问心无愧?他们愧,也仅仅愧在被抓捕判刑了而已。

“我是一个普通人呀,隼酱。我满腹怨气,由此生出的杀意自然不肯因为刚才那些大道理轻易放弃的。”阿熏坦然道,“不过我突然想到,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呢。我读的最多的,是从小学到高中学校发放的课本;我看过唯一与杀人放火有关的资料,是所有人都比我更熟悉的电视剧;我从前做过最坏的事,是没动脑筋给刚出生的小鸡崽洗澡。一旦犯下命案,不仅仅是警察,或许还有层出不穷的好事者跟苍蝇一样扑上来一探究竟——如此平凡的我,到底有多大可能瞒过所有经验比我丰富、脑子比我聪明、人数还比我多的敌人?”

隼抿抿唇,他不知道好友平日与自己谈天说地,私下还想过那么多事。稍稍,有一点难过。

“你告诉我呀,我会帮你的……”

阿熏对挚友的抱怨笑而不语。

“弑母”这种下地狱的事,找些借口骗骗自己也就算了,毕竟过得真心太苦,至于叫他把唯一的知己拖下水?这怎么做得到啊!那时的隼酱身体还没发生异变,对付一大群专业人士,一个高中生密谋还是两个高中生联手区别不大。隼酱又是那么温柔,那么正直,他应该如他的名字那般在高空展翅翱翔,而不是受困于囹圄,遭人非议。

长泽熏无比庆幸,还好他产生那个可怕念头的时候,隼还没有掌握操控风的能力;否则、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私欲,害隼彻底与整个人类社会割席。

“像我这样的普通人。”阿熏收回发散开的思绪,嫌弃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坐久了骨头疼,于是爬起来招呼朋友一起转移到身边的水泥袋上,晃着脚继续想到什么劝什么,“冲动之下犯了大错,几乎注定会被抓捕归案。即便法官念在我的过往经历决定轻判,那轻判也是判呀?一想到或许几年、甚至十几年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能见到隼酱,我就再也无法升起杀人解决困境的念头……你笑什么?”

隼慌乱抬手按住疯狂上扬的嘴角,然而一说话还是眉里眼里都冒着傻气。他扭捏地挪挪屁股,问:“我对你这么重要啊?”

“当然啦!”

阿熏看他这副傻样也莫名红了耳朵,气鼓鼓撞了隼一下。隼“嘿嘿嘿”笑个不停,阿熏恼羞成怒,伸出脏兮兮的爪子揉捏好友的脸。如此打闹一番,可把两只灰扑扑的小动物累坏了,仰倒在水泥袋上挤挤挨挨继续讲正事。毕竟有些话,必须抓住机会一次性说破、说透。

“我呀,犯了错还有在监狱里重新意识到法律威严、从而回到人类这个群体的机会。但是你呢?隼酱,你知道,正常人不会认为是一缕微风杀了人,就更别提抓捕归案了!有些口子不能开的,你今天去杀了乾先生,发现‘诶?好简单呀,还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那等明天遇到恶心的家伙,难道不会下意识琢磨‘这个人该不该杀’吗?”

隼哼哼唧唧,他方才还没太想明白心里在不安什么,现在倒是豁然开朗了。

“人生很长,你总会遇上比乾先生更坏、或者只是比他稍稍好那么一点的恶人。法律永远追在现实身后填窟窿,有些家伙趁机钻空子几乎是必然事件。隼酱富有正义感,还有能力,一旦发现有谁受到了不公正待遇绝对不会视而不见,顺藤摸瓜一看,‘啊,又是一个愚蠢法律的漏网之鱼’,杀人永远不必付出相应代价的你会怎么做呢?”

隼不情愿、却格外老实地回答:“我会直接宰了那家伙。”

风的本质是什么?是流动的空气。

目前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不依靠空气活命吗?没有。

黑羽隼是由人类转化成的幼年塞壬,他的心依旧是十七岁冲动少年的心,手里却仿佛握着世界上所有核弹的遥控器。用个不恰当的比方,人们常说“惯子如杀子”,被无条件溺爱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扭曲。最恐怖的是,现在所有人只要还想活下去,就不得不顺着他尚未健全的三观来。寻常父母溺爱孩子,还能指望外人打醒他;隼呢?这个从更高一阶世界获取力量的风暴使者,一旦习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能指望谁能够拉住失控的他?

{失控是必然的。}

泡沫听完这个故事,任由自己从主神的尾巴上滑落。它不知是在感叹族人的幸运,还是在哀叹自己的不幸。

{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事实就是如此,无论初衷是什么,当你逐渐对剥夺他人的性命感到麻木,当你自己定下的标准被大量鲜血染红无法看清,你只会不断放宽杀人的标准。可除了传说中的圣人,活在这世上的人一定会犯错;冷静下来后并不足以逼犯人赔上性命的错误,也会在习惯非黑即白的你眼中变得无法忍受。所有人都是需要被你审判的死刑犯,所有人的脖颈都放在你的案板上。那样的我们,再也不会从人群中获取认同感,毕竟屠夫哪里会跟刀下的畜生共情呢?}

隼收敛起因为那段回忆而展露的笑容,他关心道:我好奇很久了,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泡沫沉默片刻,就当隼以为这位羽化的同族再也不会吭声时,它悠悠地答:{没什么大不了的,类似的场景,我当时选择冲出去复仇,然后等到那几位亲友一一离世,我穷尽两百年也无法找到新的归宿,绝望自杀了而已。}

……

泡沫惆怅地叹息:{你有一个非常好的朋友,在这一点上,我远不及你。}

听见同族夸奖阿熏,隼本能般开心地笑了笑,手指在姐姐的轮椅把手上跳舞,可他随即感觉到对方情绪低落,连忙生硬地转移话题:你现在是什么东西?

{一片支离破碎的回忆,一段无人在意的感情,一张残破庸俗的乐章。}

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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