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弘到访那天，林可本来是打算去花信楼的。在与夏景弘聊过之后，没了兴致。
隔了几天，觉得还是要去露露头，顺便看看绿漪姑娘，和那双手。这样，辛苦建立的人设就不会崩塌。
随便选了一天，林可来到花信楼，依然进偏厅。黄妈见到他，碎步小跑过来，一把挽起他的手，边上楼边说道：“哎呀，林公子，好久不见你，还以为你把我们绿漪姑娘忘了呢？”
林可感受到她身体压着胳膊，心里叫着“难顶”，食指向上戳戳，嘴上道：“不是那里不许你们开门吗？”
黄妈收了一丝笑意，左右望望，低声道：“新来的主子说了，该干嘛就干嘛。小京山城少了谁，那东河、西河照样流进归江，还能堵在那里不成？”之后嘴巴贴着他耳根，细蚊一样声音传来：“金丹都来了两个。”然后迅速离开他的耳朵。
林可在花信楼泡的时间不短了，与她搂搂抱抱是常事。也学到些迎合女优招式。知道她故意不说完，边走边有意无意，用肘子蹭摩她。
她果然发软，横了他一眼，又凑近他耳边说：“一个在城主府，一个在混元寺。混元寺那个，听说是从蓝曲郡来的。”
林可不动声色，转头在她耳边吹口气，说：“那些关我什么事？我只要黄妈关照就够了。”黄妈被他哄的眉开眼笑，腿都快没力迈楼梯了。
到了绿漪的房门口，绿漪等在那里。这花信楼应该有一套传讯体系，反正林可每次来，绿漪总在等他，不会有“夹台”之说。
绿漪从黄妈手里接过林可胳膊，黄妈吩咐绿漪几句，忙其他客人去了。
绿漪道：“公子，寄柔姐跟我说，今天是初九，她晚上在大厅应酬那些公子哥们，要是我…要是你来了，请你到大厅去喝茶饮酒，一应花费算她的。你去不去？”
“不去。”林可往房间里面走，心里想，难不成绿漪姑娘今晚有其他客人？
绿漪跟进来，央求道：“公子，求求你了。寄柔姐说，她今晚在大厅的托底节目是琵琶弹唱，到时希望我在旁边帮她煮一碗雪茶，润润喉咙。”
林可听出来了，绿漪这是想用自己的雪底尖做人情。
经过这么久的交往，林可对这姑娘多少有些了解。
绿漪不是惊艳的女子，就是靠一手茶艺在这行当里谋生，不想长出玲珑心都不行。
她在客人里的交情一般，在姐妹们里的交情却顶呱呱。没有客人时，就帮几个头牌打下手，相当于把花信楼里的花魁，变成了她的客人。
这是她的存活之道，也让她在花信楼算号人物。
林可笑一笑，对她说：“绿漪姑娘，如果你答应了寄柔姑娘，请她尝尝雪底尖，这有什么问题？那一包我送给你，你自己随意作用。我们今天喝其他茶无妨的。”
绿漪抽出胳膊，向林可屈腰一礼。而后耳根红了，还是细声说：“谢过公子。寄柔姐说，请我帮她煮一壶茶是一件事，还说…另一件事，是会会你！”
林可这才搞懂她这么坚持的原因。绿漪说过，寄柔年纪比她大三个月，一向对她很关照。一定是她们私话里提起林可，这寄柔想看看他是怎样人物。有如帮闺蜜把关。
想到这里，林可倒矛盾起来。他的原则是不引人注目，但另一个原则是不辜负朋友。绿漪算是他的朋友，不能不给她面子。再者她是姑娘，迁就一些也是应该的。
这样为自己开解，只花了一秒。林可道：“那好吧。我们今晚到大厅坐坐。让我见识一下，这城里公子哥们的风采。”
绿漪松了口气，感激地说：“绿漪谢谢公子体谅。”
绿漪回身收拾了茶器茶具，把那包雪底尖放在茶盒里，以林可熟悉的姿势抱着整堆物什，眼睛示意林可行了，道：“公子请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正厅。
正厅里人头攒动。有三、五人一围的，有七、八个一桌的。有几个纯爷们坐一起的，也有男女混搭的。
见绿漪抱着家伙什、带着个年青男子过来，寄柔姑娘让妈咪在她不远处加了张小桌，摆好三张凳子，让林可两人先坐下。
绿漪开始弄她的茶器。
寄柔所在的舞台只是一个几米见方的矮木榻，应该是唱过一曲了，气氛很活跃。她正在调弦，准备弹唱下一曲。
林可听说过寄柔姑娘，据说她的“柔伎舞”风靡全城。此时看看她调弦的手，可能是因为“柔伎舞”有时以胳膊支撑身体的缘故，她的手倒没有绿漪的手好看。这是林可的第一印象。
琵琶弦动，先是舒缓揉抚，间关莺语；后来急促扣拨，银瓶乍崩。跟着寄柔姑娘的嗓音响起，却是脆声中透着苍凉味儿：“凉风有信雁未去，秋月无边人将来。华章可赋今天客，红颜难描当时彩……”
她十六岁未满年纪，嗓子空灵带点磁性，把一首风月词章，连唱带说，演绎得蛮是一回事。
难怪她那么红。
下面的公子小姐们不停鼓噪、喝彩。
跑堂的小厮，东穿西插，“某某公子打赏多少”、“某某少爷赐赏何物”的唱叫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