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郢听见,猛地压低身子,把雕龙座转了半边!
只见骨瘦如柴的朱襄被绑在椅子上,手脚扎着四个黑色的环,尖锐的倒刺扣进他的皮肉,青紫交错。
黑白夹杂的头发凌乱的盖在脸侧,唯独一双浑浊的眼中迸发着浓烈的怒意。
李郢慢悠悠的打量着他的模样,笑着又走前两步,甚至连声音都柔和几分。
“陛下,何故这般盯着我?”
“想当初,老臣一心一意为你谋算长生不老,你也对老臣信任无比,我们君臣和睦,多好?”
“可你偏偏对顾家那孽种起了怜悯心,甚至不惜让他打乱仙炉供奉的计划。”
李郢说着,眼底都闪烁起幽冷的光,只是唇边笑意越发深邃。
“陛下,你多贪心呐,又想长生,又不想让人献祭,老臣真是苦恼。”
朱襄紧紧凝视着李郢,心中的愤怒让他恨不得跳起来扯住面前人的头,将其碾碎!
若非昨日楼昔送来仙炉中残存的尸骨碎片,他怕是被鬼迷心窍死在那仙炉中都不知道!
这些年,他喜怒无常,逐渐魔怔,甚至白日幻梦,竟是早早被李郢下了药物。
可恨啊可恨!
本想暗中着人缉拿这逆臣,可万万没想到,命令还未下,禁卫军的长矛竟是朝着他指了过来。
朱襄满心灼火,可终究抵不过身上的痛楚,只得盯着暗处的一个身影。
似是因着他的视线太过明显,暗处的依靠着墙的人影动了动身子,带出盔甲撞击的闷响。
紧接着,银白甲胄逐渐暴露在光线中,冰冷的色泽折在朱襄的眼中,深深刺痛他的眼眸。
男人声音沧桑,语调平静,掩藏在头盔中的面容尽数看不清,唯有双眼犀利如刀。
“昔日你还是皇子时,每每吃了亏,便是这副无能样子。”
“没想到,身居龙首多年,还是如此窝囊。”
朱襄闻声,双眸越发猩红,他呜呜的挣扎着,扭动着,最终被李郢玩弄般的按在了椅子上。
像是羞辱般,又捏着他的脖领,取下了塞在朱襄嘴里的布。
“陛下,老臣自是会让你问个明白。”
他笑说,手下却是把黑色的倒刺环用力的按了按。
“——”
剧烈的撕痛让朱襄冷汗涔涔,刹那间失声,巨大的痛感铺天盖地,让他无法逃离。
甲胄男人见状,峰眉蹙紧,倒也没说话。
半晌,断断续续的声音才把一代帝王的威严勉强捡起。
“你……居然没死。”
甲胄男人淡漠的看他一眼,竟是毫不犹豫的转了身,低哑的嗓音裹挟着深厚的情绪,一时分不出是恨意还是嘲意。
“死在哪?大漠黄沙间?还是部落的刀刃下?”
说着,男人不屑的偏过头。
“可惜朱襄,没人比我的命硬。”
他缓缓咧唇,紧接着又道:“明曳聪明半辈子,到头来竟是能被你这蠢货算计了。”
“倒是……可笑。”
朱襄听完,想说什么,却又猛地躬下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空气中只剩下他破碎的几个字音。
“他……本就不该……活……”
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冷厉的刀刃直指朱襄喉咙,锐利的兵刃拉出殷红的线。
甲胄男人居高临下,杀意毕现。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一句话。
“留着你脑袋,你尚算皇帝,不留,你就是个死人。”
殿内寂静一片,唯有李郢的眼神微微变了几许,意味深长的看着男人的背影。
看来多年过去,这人和明曳的情分,真是半点未被消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