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王把总震惊了。
钟公公今天是吃错药了么？怎么敢这么跟姚把总说话了？
他难道忘了，姚把总背后真正的大人物，是谁了么？
那可是天子底下第一号人物，谁也惹不起的，闫厚先啊。
被闫厚先害得凌迟处死、满门抄斩的前任首辅一家，冤魂的哭声还在京城上空飘荡，被人拿来吓唬小孩子呢！
果然。
性情爆裂的姚把总站了起来，对钟公公嗤了一声，道：“这可是赵元村亲自叮嘱我的差事，钟公公，你也这么懒散，意欲何为？”
赵元村是闫厚先的学生，是闫党的人。
这时。
宣长缨凉凉地开口了，“赵元村？不过是闫厚先养的一条狗罢了。”
这话一出，除了还在被他闹的张澜琼，其他所有人都惊呆了。
“哈哈……”
王把总这会实在是忍不住了，笑出了声来。
爽快！
姚把总仗着自己搭上了闫党，向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这会，竟然被人这么直白地给骂了，爽啊。
王把总只觉得，自己平日里受的鸟气，随着“常在思”的这句骂，全都撒出来了。
姚把总目瞪口呆地看着宣长缨，似乎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
姚把总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因为酒后骂了闫党的人，结果被闫厚先报复，本人被发配到赤炼关外挖石头，女眷被没入教坊司，两个儿子六年后被杀死，全家无一人幸存。
闫厚先老谋深算，手段狠辣，斩草除根，可见一斑。
“你竟然敢骂闫首辅？”
饶是姚把总是闫厚先的人，此刻也不由得佩服“常在思”的勇气。
他知道这么说话的后果么？
宣长缨沉声道：“诸位，就算是此次北匈钻了十二团营的空子，偷袭京畿地区，但十二团营再怎么样，也该有十几万人！护卫京都，保护百姓，本该不在话下！”
“结果呢？尚书大人清点的时候，发现只有几万老弱病残！”
“人呢？”
“嗯？”
他这话说得十分沉痛，又十分深刻，厅里的人听了，全都陷入了沉默。
大家都知道是什么缘故，但又谁也不想去提这个事情。
吃空饷。
而吃空饷贪污之所以这么猖獗，跟闫党的人上下勾连，欺上瞒下，自然脱不了干系。
之前的银矿案的数额，与吃空饷的贪污数额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宣长缨呵了一声，道：“所以，我骂他和他养的狗，怎么了？”
他又恢复了一派洒脱自在的模样，活似蔑视权贵的诗仙。
姚把总、王把总和钟公公，全都被他震住了。
一直没有说话，奉行明哲保身的王把总难得地心中升起一阵豪气，起身道：
“就凭常千总您这几句话，我跟您干！您说怎么做，我和我手下的兄弟们，就怎么做！”
钟公公也点了点头，表示支持“常在思”。当然了，他是因为消息又灵通许多，对清静帝、张居阳等人的动向，更加熟悉。
姚把总就是性子再冲动，这时候也觉察出不对了。
而且，他刚才已经被宣长缨撼动了心神，这会，心底竟然隐隐有个声音，也叫嚣着想跟着他干。
毕竟。
谁想卑躬屈膝地、跪着在闫厚先那里乞讨前程呢。
姚把总长出一口气，神色复杂地坐了下来。
张澜琼站在宣长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