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蝉鸣一如往年般聒噪，夜幕降临，空气中还是透着几分沉闷燥意，被精心打理的绿植垂头飘动，像在无声抗议这难耐的夏季。
“开学就高三了，学业紧任务重，所以我想着今年暑假我就先不回去了，”
自然风总好过空调，饭后虞松雨在院中乘凉，翠绿藤蔓缠绕的秋千椅晃来荡去，足以证明上面的人此时心情正佳。
方淑华没太在意她回不回这件事，关心问了几句她最近的生活情况，得到满意答复，这才说自己要休息挂断电话。
司献听到这个消息倒是蛮失落的，神似黑曜石的眼眸半阖，眼皮松松散散垂着，明显不高兴。
“你最近学的怎么样？”
虞松雨想笑，直勾勾盯着他那头蓬松柔软的黑发，手有些痒。
“还可以啊。”
物理竞赛决赛的考试范围内有大学课程，饶是他自恃天赋异禀也不能一天两天就学精通，还是有点吃力的。
但这种丧气话干嘛要说出来，尤其那人还是自己喜欢的姑娘，更不能说，那不是降低自己人格魅力嘛。
“那寒假呢？”司献不肯放弃，“寒假你会不会来海城……”
“寒假还早啊，这事儿谁说的准。”
虞松雨不咸不淡地瞥他，一丝裹杂着雀跃的坏笑在他看过来时及时藏匿，面上仍是一副无辜神色。
“不回就不回吧。”
司献语气难掩失落，手指拨弄着手办玩具，很轻地叹了口气，“不就是一年嘛，我再努努力，争取一举考上京大。”
今年九月份他就要开始参加竞赛了。
高三，正是冲刺高考的关键时刻，在这个时候选择竞赛，无异于作死。
背后很多人不看好他，他顶着巨大压力，一天都不敢放松，冲这份勇气就值得虞松雨佩服崇拜。
天际几颗星星闪烁，偶有飞机从头顶掠过，消失在无穷尽的暮霭中。
“司献，回答我一个问题。”
虞松雨轻声开口，指腹轻轻捻了捻手腕上的佛珠，“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十四岁，我上初一的时候。”
司献记得特别清楚。
那是初一下学期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他的英语分数再创新低，以十五分挤掉周扬，荣获英语单科成绩倒数第一。
他被拎去办公室挨批，放学后方淑华带他回家，说要单独给他辅导功课。
在客厅茶几上司献看到了一本未合上的相册，照片里的女生面容精致却毫无人气，每一张都是神情哀伤的盯着一个地方发愣。
“我孙女，她叫虞松雨。”方淑华给介绍。
“她生病了吗？”司献看到她穿着病号服，小心翼翼地问。
方淑华没再说话。
那时候虞松雨的情况时好时坏，正在尝试逐步戒掉阻断药的阶段，病情反复，人也被折磨的没了精神。
司献不敢再问。之后再去方淑华家学习也会顺便帮她打印照片，陆陆续续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些虞松雨的状况。
他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女生产生同情可怜和心疼。
直到一年前方淑华突然告诉自己虞松雨要来海城，他居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期待，几乎立即答应了方淑华的请求。
方淑华确实是处心积虑在为她打算，想要她好，让她开心，司献也是。
微风过境，像一双手抚平内心的褶皱，吹起涟漪，层层叠叠激荡起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