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二人下了马车,陈皮已经在府门口候着了。
这几日也不知他去了何处,一脸的风尘仆仆。
杜若明白他们有要事要谈,便先回后宅。
昨夜折腾了一夜,她着实有些累了。
半夏早就备好了浴桶:“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可担心死了。”
“瞅着你也是一夜未眠,你看你的黑眼圈,跟熊猫似的。”
半夏嗔怪:“王妃您还有心情打趣奴婢。”
她一边给杜若卸下珠钗首饰,一边说道:“每次您进宫,我这心里头就七上八下,哪里还睡得着。”
“别怕,如今有王爷在,我不会有事的。”
半夏替她宽了衣:“那是。我看……陈皮好像回来了……”
杜若垂眸浅笑:“眼睛很尖啊,我也是刚回府才看到。”
半夏的脸噌地红了:“我……我也是听前院的小厮说的。”
杜若笑着倚靠在浴桶中:“陈皮不错。”
“啊……王妃您说什么啊!他不错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夸陈皮不错,没有说同你有何关系。”杜若打趣道:“但你若是也觉着他不错,兴许……”
半夏羞得脸都通红。
杜若春间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半夏与陈皮,的确是绝配。
陈皮憨实正直,半夏忠诚可靠,两个人似乎对彼此都有好感,的确合适。
不知阿离知不知晓此事?
他若知道,定然乐见其成。
浴桶冒着氤氲的热气,她的身体完全浸泡在热水中,才慢慢褪去周身的寒气。
这副身子重伤后便是如此。
一到秋冬,便全身冰冷,无法自热。
当年在天狼,枭天翊王宫的巫医试遍了许多方子,都没有改善。
所以每年到了秋冬,她的寝宫之内便放满了炭火盆子。
巫医说是“血滞”,周身血脉不通畅所致。
他查遍医书,说是有本古籍中曾经记载过,祁连山雪峰上有一种灵石花,以花入药,煨以雪水,服上七七四十九日,便可以让全身血脉重新流通。
枭天翊曾派人去祁连山寻过,但从来没人见过“灵石花”。
再后来,她便不许他再为这件事折腾了。
半夏又为她倒进半桶热水:“您的身子多泡泡热水,便能舒服些。”
杜若望了望自己水中的身体,很是伤感:“半残之躯,能活一日便是赚到了。”
想到此处,她心中颇为失落,便打发了半夏下去休息。
沐月堂内,她又回到了一人独处的时光。
每每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内心深处的哀痛,才会慢慢浮出水面。
前几日,她望着香君娘子拱起的肚子,很是羡慕。
人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动物。
从前她并不觉得自己一定需要一个孩子,可如今有了齐元昊,她竟起了奢念。
想着,若是他们日后有个孩子,该多好!
这个念头一旦开始,便疯狂地在脑海中肆意生长。
许是昨夜在生死线上滑过,今日一松弛,杜若便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趁着齐元昊不在,痛痛快快地埋头在浴桶之中大哭了一场。
也不知是哭了多久,她在浴桶之中竟睡着了。
齐元昊从书房回到沐月堂,刚想推门,便听到了杜若的啜泣声。
他扶着门框,停住了脚步。
每一声都如针扎似的,让他痛彻心扉。
院内合欢树凋落,寒风卷雪刮过齐元昊的脸,让他眉宇愈加暗沉。
一直等到再也听不到啜泣声后,他才走进房中。
杜若已熟睡,眼角还残留着一点泪痕。
他懂她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