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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雨落长安: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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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几乎屏住呼吸,只等着令楷的一句回复,却不曾料到令楷竟然开口说道:“做过。”

一时间众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半饷,他们才回过神来,纷纷窃窃私语道:“怎么会是他?”

这时,只见令楷向前走去,来到瞿元和宋曦的身前,转身看着所有考生,他神色平静,对着所有的考生们说道:“诸位,你们没有听错,方才两位大人所说之事,我的确做过。”

令歌闻言愈发焦急起来,为何令楷不为自己辩解几句?

这时,令楷看向了几位考生,似有所指地说道:“科举舞弊之人,有不少在你们当中,要我一个个指认吗?”

此言一出,考生们无不惊呼起来,莫非令楷是要将那些科举舞弊之人一同拉下水?

若非那句“明火夜雨灭,东北文曲出”,今日一事过后,哪怕没有作弊的人也会被闲言碎语所困扰,说是与作弊之人有交集,今后的仕途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一时间,清白的考生们庆幸不已。

“你们几位,就眼睁睁地看着只有我一个人在此被审讯吗?”令楷继续盯着几位考生说道。

令歌看过去,那几位被令楷盯着的考生们衣着打扮像极了吴哲——典型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这时龚祁重新退到令歌身边,低声说道:“太子那边已经查过,以他们的资质能考中秋闱已是万幸,考中进士实在是有些荒唐了。”

说到这,令歌倒是想起来只考过秋闱的吴哲,听洛师伯说,像吴哲这样考取了秋闱的官宦人家的公子,再不济也可以在洛阳城谋得一官半职,所以没有贪图更大的功名就是最聪明的选择。

那几位富家公子考生闻言突然急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反驳道:“你休要血口喷人!你自己作弊为何要污蔑我们!?”

“我血口喷人?”令楷不急不躁地质问着他们,“你们能走到现在真的一点惭愧之心都没有吗?”

那几位考生闻言,顿时哑口无言,只觉得周围的考生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让他们变得无地自容。

他们何尝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只是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必须冒险往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显然,其中一个考生已经沉不住气,令楷见状便继续质问道:“我在说什么你还不清楚吗?事已至此你还不招吗?莫非要等到在大理寺受尽折磨才肯吐出真相吗?”

那考生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那些考生,脸色愈发苍白起来。只见他不敢直视令楷,嘴里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他旁边的那几位考生见状更是害怕不已,心里暗骂怎会因为几句话就乱了阵脚?

“从秋闱开始,你们就事先买通考官,在考官重新抄录试卷的时候,将其他人所作答的内容填写在了自己的试卷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占了他人的名额,我说的可对?”令楷一字一句落入那几位纨绔子弟的耳朵里,最后全部化成了他们脸上惊恐的神色。

令歌想起令楷曾经对自己说过科举为了防止通过字迹识人,所以采用誊录制,所有考生所作答的内容会被重新抄录在一张试卷上,从而保证考试公平。

虽然如此,但是如果事先买通抄录试卷的官员,要想作弊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令歌看了一眼身旁的龚祁,他注意到龚祁的神色愈发冰冷起来,想来当时秋闱龚祁所写的答案就是被人给调换走了。

此时,令楷正冷冷地盯住那几位考生,眼睛里的冷峻漠然仿佛变了一个人,目光更是像一把把锋利的剑刃,似乎要将那几位考生全然刺穿。

就在此时,一阵阴风从门外袭了进来,众人这才注意到堂外微雨变成了倾盆大雨。

“哼!”瞿元挥袖斥责着令楷,“你自己便是用了此法,对吧?”

令楷回过头看向瞿元,说道:“瞿大人,别误会,晚辈没有像他们一样的家底可以去买通官员。”令楷依旧是毕恭毕敬的态度,只是嗓音中的冷冽似乎已经随着风雨而至,让在场众人为之一颤。

“你是洛阳人,名叫蔡鹏。”令楷冷冷地看着其中一位纨绔子弟考生说道。

令歌随着令楷的目光看了过去,的确,那人名叫蔡鹏,在令歌的记忆中,蔡鹏和吴哲那些纨绔子弟走得很近。

随后令楷又看向瞿元和宋曦,说道:“瞿大人,宋大人,晚辈建议你们彻查一番他们几位原本作答的试卷,看看和誊录后的是否一致。”

此言一出,以蔡鹏为首的几位考生已经全然双腿无力,差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龚祁低声对令歌解释说道:“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彻查誊录前后试卷是否一致的,负责誊录的官员基本上是身后有大靠山之人,不会轻易彻查的。”

令歌微微点头,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厉害性,又听龚祁继续说道:“只是今日情况特殊,大理寺、刑部、礼部也是奉命行事,有了圣旨,彻查起来倒也方便。”

这时,坐在堂上的礼部侍郎段文宇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站起身来,他看向那几个惊恐不已的考生,说道:“誊录前后的春闱试卷就在礼部,我早已派人带过来了,现在便可以彻查他们几个人的试卷。”

瞿元看了一眼段文宇,没有说话,只是重新回到高堂上,喝了口茶水湿润喉咙,神色却凝重起来。

很快,就有人将试卷给呈了上来,宋曦上前取过试卷,一一比对着,只见他的神色突然一僵,却很快又恢复过来,然后双目锋利地看向令楷和那几位考生。

“来人!把他们几个人都给本官拿下!”宋曦指着令楷等人呵斥道。

一时间,堂外之雨愈发磅礴,让每个人的脑海都乱嗡嗡的一片。

令歌想不明白,令楷的试卷誊录前后怎会不一样?定是有人将其替换了。

“且慢!”一位男子的声音在堂外响起,众人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盔甲的高大男子出现在了雨中,身后还有一行侍卫,没几步的功夫他们便走进大堂,扫视着众人。

令歌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正是李言信,虽然言信的盔甲被雨水淋湿,但却更衬其气宇轩昂之感。

看见言信的出现,令歌这才舒了一口气,若不是言信及时出现,他现在可能都要带着令楷逃出太学府了。

宋曦看着言信,语气较为和善地问道:“不知李将军来此所为何事?”

言信已经听见宋曦现下叫人拿下令楷,便冷脸说道:“在下来此,自然是为了不冤枉好人,还诸位考生一个清白。”

宋曦微微颔首,神色有些难堪。

“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不知李将军是要怎么还诸位考生一个清白?”瞿元问道,他的态度与方才全然不同,他知道言信出现在此自然是太子的意思。

言信尽量回忆着平日里令楷的语气,他拍了拍手,不急不躁地说道:“把东西拿上来。”众人一看,只见言信身后一位侍卫把一个密盒呈了上来。

言信接过密盒并将其打开,从中拿出了好些张试卷。

言信将一张试卷展现在众人面前,说道:“这是太子遣锦衣卫去洛阳带回来的部分秋闱试卷,这便是令楷誊录前后的秋闱试卷,还请三位大人过目。”

三位官员接过试卷,过目之后,宋曦说道:“的确,誊录前后并无变化,正是他本人所写,就算秋闱没有作弊,可是依旧不能改变他春闱誊录前后试卷不一的事实。”

令楷并未露出任何怯色,只是说道:“大人们何不让大家看看原先我们自己写的如何?再看看誊写过后的又如何?”

“自然可以,随便几位来看就是。”段文宇说道,言罢,段文宇便顺手指了几位考生,说道:“你们过来看看。”

那几位考生闻言便走上前,将那些春闱誊写前后的试卷对比一番。

几人开始低语商量着,很快,其中一位考生开口说道:“令楷,蔡鹏他们几人的春闱试卷誊写前后的确不一致,只是除了令楷的,其他几人誊写后的文章明显更为上乘。”

众人闻言,顿时疑惑起来,宋曦问道:“此话怎讲?”

那考生拱手回应说道:“只有令楷公子的文章内容明显不如誊写前的上乘,誊写前的内容,在下几人看了可谓是自愧不如,我们一致认为,令楷公子实在无需换掉自己的内容。”

显然,令楷誊录后的试卷被人动过手脚。

一时间,大堂内沸扬起来,众人议论纷纷,就连令歌也感到奇怪,为何换过内容之后的令楷还能考取功名?思来想去,令歌开口问道:“龚祁,令楷的试卷可是这几日才被人调换的?”

“正是。”龚祁颔首道。

瞿元见着堂上一片喧嚣,立刻呵斥道:“肃静!”

之后那考生所说的话更是让所有人惊呼起来,只听他说道:“我们发现,蔡鹏他们誊写后的内容,不少都与令楷公子誊写前的相似,只是被分成好几个部分出现在每个人的试卷之上。”

令楷大惊,蔡鹏他们誊录后的试卷理应不会出现令楷所写的内容,而应该是别人的,否则令楷就不会在春闱榜上有名。更何况令楷本就文采过人,若是誊录令楷的内容岂不是更容易被查到?莫非蔡鹏他们誊录后的试卷也被人换过?那人又会是谁?

突然,令歌看向面不改色的令楷,他知晓了答案。

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是如此。

话音刚落,蔡鹏几位考生的脸刹那间变得一片煞白,一边的言信又从盒子里拿出了几张试卷,说道:“的确,他们这样还是故技重施。”

言信瞪着蔡鹏,似乎下一秒便可以将蔡鹏囫囵吞下,只听言信继续说道:“这是蔡鹏秋闱誊录前后的试卷,还有落榜生龚祁的誊录前后的试卷,你们也可以看一下。”

“龚祁?”瞿元接过试卷喃喃说道,此时龚祁立马上前,拱手说道:“在下龚祁,见过瞿大人。”

“你就是龚祁?”瞿元质问道,“既然你落榜了又怎会在此?”

“在下与令楷公子交好,本是前来为好友考试助威的,谁知竟遇上了此事,不得不留在这里,还希望大人能还好友一个清白。”龚祁说道。

瞿元微微颔首,他看了看令楷和龚祁,心中暗叹令楷竟然如此神机妙算,眼下一切似乎都已经在令楷的掌握之中。

如此运筹帷幄,心思缜密,若是度过此劫,前途必将不可限量。

瞿元定了定心神,对龚祁说道:“你写几个字来,我们好确定是否乃你的字迹。”

龚祁点头,随即在一旁的桌案上写下几个字,交由瞿元过目比对。

瞿元眉目微皱,对龚祁说道:“你先退下吧。”

随后,瞿元将试卷交给那几位考生,考生们将试卷接了过来,反复研究,最终得出了和方才一样的结论:“启禀三位大人,蔡鹏誊写后的试卷内容的确出现了龚祁誊写前的试卷内容。”

令歌闻言,忧心不已地看向龚祁,只见身旁的龚祁正盯着蔡鹏,眼中带有无尽的怒火和寒意。一时间,令歌只觉场面愈发紧张起来,唯一庆幸的是一切将要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蔡鹏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折磨,连同那几位考生,当场跪地一并哭喊出来,道:“大人!在下知错了!是我们作弊在先!饶了我们吧!”

一时间,蔡鹏几人全然没有了读书人的彬彬有礼,让大堂里充满鬼哭狼嚎之声。

瞿元不以为然,挥袖怒斥道:“来人!通通给我带走!听候皇上的发落处置!”

侍卫纷纷上前想要拖走蔡鹏几人,只是他们依旧不甘心,拼命地抵抗着,惶恐地哭喊着:“大人,我们知错了!这不是我们的本意!是有人告诉我们只要我们不承认就可以安然无事的!大人你就饶了我们吧!”

龚祁闻言不免轻蔑一笑,饶有兴味地说道:“然而这些草包最后还是认了。”龚祁的笑意在他原本清俊的脸上显得极其诡异,令歌见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三位官员丝毫没有动容之色,蔡鹏等人见状只好绝望地瘫坐在地。

他们明白就算将背后之人说出来,眼前这三位官员也会全然当作没听见,更何况,为了他们的家人,他们更不敢说,也许这样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蔡鹏细细地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这才恍然醒悟令楷是来诈他们的。

他憎恨地看向立在原地的令楷,骂道:“你就敢说你没有作弊吗!?方才你还承认了那些是你做的事!消失在洛阳城几个月,出现在树下!这些不都是你做过的吗?!”

令楷浅浅地扬了一下嘴角,眼底却尽是漠然之色,他回应道:“不错,这些是我所做过的,可是方才我从未承认自己作弊。”

的确,从头到尾,令楷从未说过自己靠着作弊考取功名,令歌内心赞叹佩服着,咬文嚼字的功夫,令楷可谓是炉火纯青。

此时,令楷上前一步走到了蔡鹏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蔡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在场这些考生谁不是辛辛苦苦跋山涉水来到长安?不少人来到长安只能靠一双腿,甚至要花上将近半年的时间,一路上我们都不曾将书本放下过。”

“如果说我不在洛阳城两三个月就要给我定罪,那么太学府几乎所有人都应该被带到大理寺审讯,为何这么长时间不在长安城?”

蔡鹏神色一滞,只觉眼前之人虽然嗓音冰冷,但一字一句却如灼日一般,将他们的丑恶尽数曝光。

“我们能走到如今不是因为家财万贯,而是因为我们寒窗苦读数十年,坚持求学,不畏艰辛,不曾退缩。可是你们不学无术,好吃懒做,仅凭一些银两就可以买到了一些人花上十多年甚至是一辈子都考不上的功名,你们就没有一丝良心不安过吗?”

令楷的一字一句脆如碎冰,击打着蔡鹏等人已在崩溃边缘的神经。同时,令歌注意到令楷的嗓音不似平日里那般温和,此时反而变得有些颤抖激动,眼底更是无尽的愠色。

令楷话音刚落,便立刻引起全场所有考生的共鸣,胡阳率先喊道:“令楷说得对!我们这些书生虽穷,但志不穷!”书生们闻言纷纷附和起来,替令楷也是替自己说一句公道话。

“令楷公子所言极是!我们读书考取功名从来都只是靠自己!从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蔡鹏等人闻言,脸色愈发难看,他们再也抬不起头来看向众人,只能由着被侍卫押走。

瞿元和宋曦看了一眼令楷,两人皆默然不语,只是先后离去。而令楷依旧对着他们两人拱手拜别,当段文宇离开前,他在令楷的身前停了一下,欲言又止。

只听令楷对其说道:“恭送段大人。”

段文宇闻言,眉头亦舒展开来,目光在令楷的身上停留片刻,随后动身离去。

令歌见状,终于长舒一口气,说道:“可算是尘埃落定了……”

龚祁淡然地看向外面的飘风急雨,说道:“离雨过天晴还要假以时日。”

令歌没有细想,他顺着龚祁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天空依旧是无尽的灰色,屋檐前的雨珠正一颗接一颗地滴落着。

也不知何时才能迎来长安的第一个晴日,令歌盼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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