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来。”
唐霓一把拽住帝元的手腕，而他更是急着灌下那口酒再放下酒杯，任由对方把他拉去了餐厅的隔壁房间。
“走，聊聊。”
黎罗把手里的餐巾往桌上一扔，紧接着离开座位。
卡乐莱斯不敢怠慢，眼随人动，被摄魂一般听从命令跟着她来到了走廊。
“战书、竞争？你怎么跟一杯就倒的酒鬼一起发疯啊！”
事关重大，黎罗的眼神几乎是想撬开他的头盖骨好好检查一番。
卡乐莱斯站得笔直，仿佛在为即将挨打而绷住身体。
“因为新摄政死神要杀魔女，所以，你们是要为了保住我们，起兵造反？”黎罗两手放在头顶无奈又焦虑地敲了敲自己：
“不是，孟帝元有时看着靠谱，有时又莽地出其不意，你还跟着他闹？你们的兵呢，你当将军能带多少兵，鸦雀府人都被送走了…
都是m吧，已经死过一次了还要挑最残酷的死法吗…”
黎罗越是激动地发出连串的问题，卡乐莱斯脸上的笑意越深。
“你再笑？”
卡乐莱斯立即抚平嘴角：“很无奈，得到晋升的新摄政死神是原首席部的一位元老，也是几万年前把魔女全部赶去边境的率兵者之一。
以他的能力和根深蒂固的偏见，他有上百种方法在魔女身上安上不可饶恕的罪孽再以最快的速度无情处刑。
要赶在他之前保护你们，只有向死神夺权宣战，因为开战期间，神有规矩，不可赦免也不可杀戮，直到战果结出。这样还能为你们拖延一些时间。”
眼看黎罗又要开口骂人了。
“事实上，这不会发动战争，而是个人战，或双人搭档的战斗。祭都一直以来崇尚武力，拥戴战力最强，存活到最后的灵魂。
现任死神只需在每层塔里安置他选中的战士，一对一对决宣战者，所以我不需要一兵一卒，靠自己杀上白骨塔就行。”
“你还很自信？这是RpG游戏吗！”黎罗忍着她的拳头：
“还有！我在医院那时候是求你帮我把齐信宴的残烬偷出来给我，因为他吸收了礼礼的魔角，还他杀过那么多魔女，我们有另外的处置…
你居然把他吃了！”
“我发誓，我很想完成你交付给我的任务，只是，”卡乐莱斯抱着歉意，缓缓承认道：
“我前世作为死神使者时，有一半能量存在【镰刃全开】的钥匙里，而这把钥匙，是被齐信宴吞了。
是，他也吃过不少能量加强自己，而他只剩残烬，能量就不剩多少了，我只能全部拿走…
也许，黎罗你可以把这件事当作对我的投资？有了战力的涨幅，我才更有信心为你作战。”
“卡乐莱斯，不行。”黎罗没有因为对方的话有丝毫的轻松，“孟帝元也不能去。”
她抓住卡乐莱斯的衣袖：“孟帝元的实力我不知道，但就算他当上死神了，漫长的沉睡中要面对无限的试炼，醒来之后也要面对成败的后果，沉重的责任…那唐霓怎么办？
而你，百分百会尘烬在去死神王座的阶梯上…”
“也许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卡乐莱斯神情认真又谨慎地辩驳着，“如果不这样做，不论我们把你们送去哪里，你们都会有危险。
是我们带魔女来祭都的，本来想让你们得到一线生机，却一直让你们受委屈，你们没说的话、一闪而过的表情，我们都看得到。
要处理当下的危机，这是基于我们的身份和信念，该做的、心甘情愿的、迫切的、想为你们做的事。”
黎罗一时无语了，深吸一口气后顿在了原地：“…我、我不知道我该去哪了…”
黎罗低下了头，在肩膀的一瞬颤抖后，她仰头看着卡乐莱斯，眼里细微的闪耀就能让他腿软。
卡乐莱斯半蹲下来，轻轻抚摸黎罗的头发，看到她快要忧心地流泪，可又被她眨眨眼晾干了眼角。
“你们这样做，会让我想把自己的魔角都割掉，再投身一次重生泉消失逃走。”黎罗一语又把卡乐莱斯吓到，“但是…”她话锋一转。
“我恢复前世的记忆了，我把我最爱的人推进重生泉了，我失去复活的能力了，我就没有退路了。”黎罗站立在那，并没有抗拒卡乐莱斯的轻抚安慰，可却像只游魂。
“我会逃走的，因为我不接受你为我做的事。”
听到这句话，换卡乐莱斯的眉间深深拧住，好一会，他带着微微颤抖的声线问她：“黎罗，你愿意和我一起种丝幽花吗？”
得到的答案当然是：“不。”
“你是怕花凋零、被暴晒、被摧毁，不想看到结束，所以选择不开始吗？”
卡乐莱斯轻笑一声自我安慰道：“是你很珍惜我对吧，只是我太闲不住，每次出勤、兼职，都让你不安了。”
“都在逝者的世界了，不用那么拼命了。”黎罗顺着他的话说，“该有的极乐呢、享福呢，你多累啊，又能挣到什么呢…”
“我在挣你的喜欢啊。”
卡乐莱斯突然起身，这次不想征求同意，只想紧紧拥抱住黎罗。
“够了，卡乐莱斯。”黎罗开口拒绝，可面前人的力气太过不舍。
“我以前做过一个梦。”卡乐莱斯贴靠在黎罗的面颊，温柔地诉说，“我梦到你依然拥有你的集会，你的魔女姐妹们都在…我也在。
我们第二天就会举行婚礼。”
“那是梦。”黎罗隐忍着情绪，冷冷地回应。
“这个梦发生过，我不知道该怎样实现，但它就是发生过。我是凭着这个梦、凭着你，存在至今的，这是我的执念，你要祓除执念，就没有卡乐莱斯这个灵魂了。”
黎罗听着耳旁柔软的语调，忽然感觉到寒冷的水滴落在她的肩后。她瑟缩了一下，而这个细微的动作则让卡乐莱斯拥得更紧。
“你选吧，黎罗。”卡乐莱斯丢出了一个题目：
“要我为你打上白骨塔夺权保护你，还是要我和朽魔决战后放你自由？”
黎罗一瞬感到心疼到难以呼吸，他的前提都是必胜，即使没有人会觉得他能获胜。他就是这么疯狂。
不想她逃走，不想他牺牲，也许他们永远也无法达成共识。
掐断谈话，黎罗离开卡乐莱斯的怀抱，她跑回了餐厅，快步走到桌边拿起纸巾偷偷擦拭脸上湿润的泪痕。
一抬头，看到半野已经吃完正餐，拿起了甜品，空空的餐盘上还剩一抹辣椒粉的痕迹。
“…今天的饭菜很合胃口吗？”黎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因为不想占用餐厅太久的时间，我尽快吃完了两份餐食。”半野拍拍她那有些鼓鼓的肚子。
而黎罗的视线定在半野脖子上用玻璃烧制的小瓶子项链。里面装着的残烬散发着熟悉的能量气息。
黎罗此刻的心就更痛了，而她的思绪也构想不出安慰或劝说的话，于是只能故作平和：“小心发胖。”
房间门一推，唐霓和孟帝元前后走出来，明显孟大人没哄好未婚妻。
孟帝元和远在餐厅另一头的卡乐莱斯做了个眼神交流后，两人重新落座。
“我同意了。”唐霓说出的话让黎罗感觉当头一棒。
“元元去宣战死神，卡乐莱斯作为战力辅助陪他去，遇到困难关时，元元负责把卡乐莱斯活着送出白骨塔。”唐霓看了眼黎罗，又心虚地移开目光。
“我现在是不是情绪太过于激动，导致我听别人说话有些错乱？”黎罗保持冷静地低声问身边的半野。
“他们俩要去打死神，拦不住。”半野听到消息也稍稍沉默一阵，但像处在另一个时空似的，淡然回复后，自顾自地又拿起了甜品用小勺舀着吃。
“卡乐莱斯，你不能…”黎罗提高了嗓音，转脸面向身边不断传来寒气的冰墙。
可鼻尖蹭上了卡乐莱斯的鼻尖，当她反应过来，才察觉接吻的口中有冰淇淋的甜味，降下她的火气。
很短暂的，卡乐莱斯离开了黎罗的嘴唇，也很有效的，黎罗要说的字词都被叼走了。
孟帝元看到卡乐莱斯的行动，不甚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一移，就看到唐霓忧心忡忡的面容，不由得将她拉近几分，微笑的脸上简单写着几个字：“没事，我不会输。”
一座餐厅里，仿佛存在着三个专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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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边境-玫瑰塔楼
房间中持续数月的寂静仿佛时间的流动不再存在，没有侍从敢走进那布满蛛网的屋内，无论打扫、送食、治疗。
他们只需要把半人高的装满各种营养毒虫的篮子打开，通过房门的缝隙倾倒进去，那一片灰白的蛛网就会黏住食物。不一会，吊于中央的白茧里的数只血红的小蜘蛛就会沿丝爬来，用前肢和毒牙打包食物，再缓缓运送进茧里。
渐渐在塔楼中工作的侍从开始减少了，并非塔楼遭遇袭击，而是他们唯恐塔楼主人阴晴不定的坏脾气会在他苏醒后因连断三根魔角的疼痛而变本加厉。
很快玫瑰塔楼中只剩下百年忠心的【长角玫瑰】帮会成员黑衣人，和后花园里无从逃走的毒物们。
“好饿…”房里的白茧表面有了些许起伏。
似乎因为虚弱，声音和动作都很快平静下来，连一层灰都没能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