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嘴里鼻腔里，源源不断的冒出了鲜血，染红了真人的衣角。
“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的你，又凭什么妄想着来打倒我？”
“虎杖悠仁，你有数过自己祓除了多少个诅咒吗？”真人垂眸看着地上失去了反手之力的少年，淡声问道。
“没有吧？我也没有数过自己杀过几个人。”
“你说说看，我们有什么区别呢？”真人举起变形成镰刀的左臂，提着唇角嗤笑道。
“再见……”了。
嗯？
他的手臂被什么东西给阻挡下来了。
“区别就是最后活下去的会是他。”清亮的声线从耳边传来，点点悦耳的铃声穿透了耳膜，清楚的回荡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
层层叠叠的金线绞住了真人的身体，让他高举的镰刀完全无法下移一点。
哈——
终于来了啊，神明大人。
真人皱缩起身体，从包裹的金线里钻了出来，迅速往后撤了一大步，月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而是扶起了地上的虎杖悠仁。
月将手掌搭在虎杖悠仁的额头上，温和的金光笼罩了他的全身，还在往外冒着鲜血的伤口被强硬的糊上了一层隔膜。
他的鼻梁骨断裂了，右眼球已经被打成一块肉糜，胸腔处有一根肋骨断裂，幸好没有插进肺里，双手的手皮都被打绽开，身上遍布着淤青与黑红色血块。
“月……老师。”虎杖悠仁的声音颤抖，偏头从嘴里吐出来了一颗牙齿。
“对不起……我搞砸了……我杀了很多人……”虎杖悠仁的声音呜咽，浓稠的悲伤从他心底散发出来。
月抿了抿嘴唇，没有开口。
不，不是你杀的。
“我没能救下谁……谁都没有……”
请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
月只抱起他几分钟，从虎杖悠仁身上涌出来的血液就浸湿了她的和服。
“钉崎也是……顺平也是……那些普通人也是……”
“我只是一个……无耻苟活的……杀人犯。”从眼眶里沁出来的水液混着血液流下来，落在月的手背上，灼伤了她那一片的皮肤。
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赖的家长，虎杖悠仁高高竖起，濒临崩溃的心理防线立马便溃不成军，倒塌在他断断续续的低泣声中。
虎杖悠仁是宿傩的容器，世界一直举着手臂推着他向前走，惨烈的伤痛与鄙夷的叱责常伴他的身侧，他必须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去完成这个突然加诸在他身上的责任。
但是。
虎杖悠仁今年才十五岁啊。
他半年前还只是个生活中光明中的普通少年。
他的内心并不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他比任何人都细心、开朗，爽朗的笑意治愈了很多个无所适从的孤魂，却独独困住了自己。
虎杖悠仁，是一个温柔的孩子啊。
月安静的垂下眼眸，白净的手掌染上了红黑色的血液，穿戴整齐的和服变得狼狈，她伸手拥住了怀里这个泣不成声的少年。
“这不是你的问题。”
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来背负。
“没事的，一切还来得及。”
她会解决掉的。
请你，开心一些吧。
真人站在旁边看着月伸出金线治愈起了躺倒在地上的钉崎野蔷薇，悄悄的将手臂变换成了一个长着倒刺的长鞭。
她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这里呢？
要不趁现在偷袭一下？
真人蠢蠢欲动的看着对面的月。
不，现在还不行。
复活人类会对她有损失吧？等她完成后再出击才是明智之举。
“她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你带她去找高专的校医吧，他们大概也来这里了。”月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无意识的摁了摁自己的眉心。
……有些累。
“月老师，你没事吧？”虎杖悠仁担忧的询问道，身上的衣服和脸颊上满是自己干涸的血迹。
月起身背对着他，头上的白昼灯明亮，模糊了她的轮廓，虎杖悠仁看不清她的表情。
“没事，快离开这里吧。”月的声音依旧清亮，手腕上的镯子闪着柔和的光亮。
接下来，就到你了。
月凝眉看向对面笑盈盈的青年，身边涌现出的金线几乎盈满了整个空间。
“哈——，好吓人，看在人家刚刚没有打搅你的份上，能不能对我温柔一些呢？”真人笑盈盈的从从嘴里吐出来了一大波的微缩改造人，再次变出了数百个像交流会一样的“孩童”改造人。
“这里是哪里？”
“你是谁啊？哇塞，金灿灿的好漂亮啊。”
他们扬着灿烂的纯真无邪的笑容向着月跑过来。
然后……
在她面前倏地炸开——
迸发出来的血沫被月展开的屏障给挡住了，一时之间，月的视线范围内全都是灼眼的红。
咔嚓。
是破碎的声音。
月的屏障被打破了。
什么？！
月偏头向着旁边看过去，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他手里拿着的长绳散发着令人胆寒的诡异气息。
这个东西是……
“啊啦，你认出来了啊。”
一击未中，真人迅速跟她拉开距离，笑盈盈的公开这个咒具的效果以增加威力。
“能令所有术式效果发生紊乱相互抵消的【黑绳】，对你这个没有实体的灵魂……”
“应该很有效果吧？”真人舒展眉目，言语间是抑制不住的欢快。
和神明的战斗，想想就令人兴奋啊。
“你可以试试看。”月的神色依旧沉静，掀起眼帘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咒灵。
“看我先打碎你那破烂身体，还是你先摧毁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