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来了。”纪寒舟说。
听见是慕云渊,应疏月脸上并无过多神色,只于心里暗道狗狐狸面子还挺大,连慕云渊都亲自前来为其庆生。
将伞递给门房后,三人径直入院,可见整个纪府大院里一片肃穆,静到可以听见雪粒落在院子两边罗汉松枝叶上的细碎声响。
环顾一眼,见七八禁卫皆是站在偏厅那边,候命的小厮不知是去了哪里。
纪寒舟走在应疏月之前,面色如常移开门扇,见他衣角刚消失在门槛,骤不及防间刚进门的身影双臂一展,瞬间飞退出来,飘落在廊外雪地里。
掸落狐裘上细碎雪花,纪寒舟慢慢走回来,在门口躬身施礼:“微臣参见陛下。”
屋里传来一声尖细的“纪大人请进”。
然而纪寒舟并没有立刻进屋,而是等应疏月和墨如雪走近后才一起进去。
温暖宽阔的偏厅里,一玄金长袍的男子闲坐紫檀锦榻上,身边是低眉垂目穿织锦棉袍的内侍公公。
应疏月与纪寒舟朝暮云渊见礼后,对方却在看见一道进来的青衫男子瞬间,下榻朝他拱手施了个晚辈礼:“高叔祖。”
墨如雪颔首,多看了两眼他这个帝王孙子,如今的他早已褪去了当年稚嫩,呈现在人前的是冷峻卓傲,睥睨天姿,周身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威严气息。
这样的变化让墨如雪心中一动。
于个人而言,只要是登上了那至尊之位,从此就只能做那后宫三千,儿女成群的孤家寡人。
于社稷来说,以他眼下凌人盛气的状态来看,颇有能稳控大局的明君架势。
小家之天伦再与这小孙无缘,墨如雪或多或少是心疼的。毕竟不是谁一开始都如他父君慕云九霄那样杀伐果断,生猛无敌。
也不是谁都像衍王家狼子野心,残忍毒辣……
皇权的争夺自古激烈,更朝换代也只在旦夕之间,墨如雪无声叹息,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去管慕云氏以后的事了。
慕云渊虽贵为帝王,自小的谦恭早刻进了骨子里,面对尊长他还是会纡尊降贵。
看出墨如雪腿脚还未恢复如从前,便移步上前将人引坐到榻上,内侍公公立时给斟上茶。
慕云渊看向纪寒舟道:“前阵子就听说你下不来床,方才能躲过朕一掌,看来是好了?”
纪寒舟说:“劳陛下挂怀,臣已无大碍。”
“好了就好,七日后慕云嵇拜祖,正式封为珩王,到时你这个御史台长官若不在,到底不像话。”慕云渊说。
“是。”纪寒舟恭敬应下。
听见慕云渊说起慕云嵇,应疏月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墨如雪。
他就那样坐着,面容平静,在听见慕云嵇这个名字时,只在眼底暗涌起一层波澜,细微一瞬的表情被应疏月看在眼里。
那是一种应疏月不曾见过的眼神,可有慕云嵇做的那些不人道的事件佐证,她即时明白了那是恨,想要亲手捏碎对方的恨。
纪寒舟正想问慕云渊把他府上下人都弄哪里去时,屋门开了,一张张食案摆放规整。
他心里嘀咕慕云渊每次一到他府上,整个府邸就不姓纪改姓慕云了,什么都由他做主!
慕云渊说:“你这屋子不错,你既怕冷朕就迁就你一回,不必去正厅了,就在此处用膳吧。”
“是。”纪寒舟又礼。
“把朕给樛安的生辰礼呈上来。”慕云渊吩咐。
公公李怀玉绞着碎步至门口传令,不多久,几个御侍便吭哧吭哧抬着大小不一的箱子走进来。
分别呈上鎏金树状红珊瑚笔架、黄金百两、珍珠十斛等七八样金玉珠宝。
目光瞟向纪寒舟,见他神色如常,好像这种场面早习以为常,应疏月不禁感叹:“咱们陛下对你可真是不一般的宠爱!出手就是泼天的富贵。”
她当然也不是肤浅之人,见到慕云渊对纪寒舟的盛宠,从中感受到的还是这份令人艳羡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