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太清两个人的脸，可张白却已经泣不成声。
“能看清？”
“能，我能…”张白虽然泣不成声，但脸上却满是笑容。
张一洋看着张白不断的碎碎念，他好像真的希望林小妍可以幸福。
陈诚和陆怡站在不远处，听着摄影师一个接着一个笑话逗着张晓旭和林小妍。
“你对于婚纱有什么想法吗？”
“我并不是很喜欢白色，如果可以选，我想选一件蓝色婚纱。”陆怡摸着下巴，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诚轻轻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墨守成规不适合我们，谁说一定要穿白色？”
“就是。”陆怡一把抱住身边的陈诚。
陈诚的目光则是落在了远处的石头雕像旁，心中喃喃道:“他们应该到了吧。”
陆怡抱了一会陈诚，松开，接着笑道:“到时候，我们的婚礼一定办的热热闹闹，盛大无比。”
陈诚低下头看着陆怡，“我还欠你一场盛大的求婚典礼呢，别着急。”
“你不说我都忘了。”
“那我不应该提？”
“无论提不提，反正嫁给你是肯定的了，可怜我这黄花大闺女，落你手上了。”
陈诚拍了拍陆怡的脑袋，“我去趟厕所，等我回来了。”
“嗯嗯。”
陆怡见陈诚匆忙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收起。
她咬着嘴唇上的死皮，似乎在思考一些什么。
片刻后，抬起头看了眼正在拍婚纱照的张晓旭和林小妍，轻轻叹了口气。
她转身，往陈诚离开的方向缓步走去。
陈诚来到厕所前，停留片刻，绕到了厕所后面。
赵文宇和张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陈诚看着两人平静的问道:“看见了吗？”
张白脸上仍有未干的泪痕，又用力的点了点头。
赵文宇伸手搭在张白的肩膀上，用力的摇了摇。
他张了张嘴，但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保重，保重。”陈诚语气虽然平静，但却也红了眼眶。
张白点了点头，“一定，大家都要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无比的女声从陈诚背后响起。
陈诚听见这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心就像是被瞬间冻结一般。
他有些机械般的转过头，咽了口口水，一双美眸，吐火一般，正对着三人。
陆怡的目光，没有在陈诚身上停留片刻，扫视后便直接落在在了张白的身上。
她目光转向陈诚，平静道:“有些事，你瞒着我，我知道，你是不希望我两头为难，今天的事，我不会追究，也不会和小妍说，但接下来发生的事，你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要管。”
陈诚和赵文宇也都后退两步，此刻噤若寒蝉。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陆怡的情绪的不稳定，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这也是陈诚从未见过的愤怒模样。
陆怡略过陈诚，径直走向张白。
这时的张白，他没有戴口罩，但脸上却满是释然。
“好久不见。”他还是主动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陆怡，打了招呼。
“嗯。”
陆怡点头，随后，忽然间抬起手，一巴掌抽在了张白的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不大的空地上。
陈诚和赵文宇，也刚刚发生都这一幕惊呆了。
张白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
刚刚那一巴掌，好像用光了陆怡所有的力气
她举起有些颤抖的手，指着张白，“你当初一声不吭的走了，现在又一声不吭的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你知道你走了后，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知道她上完夜班后，在医院门口被车撞，只能一个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然后默默地回家吗？你知道她差点因为急性阑尾炎差点死在家里吗？她哭的眼泪都干了…她最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哭张白，你告诉我，凭什么？凭什么！”
陆怡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不断的冲着张白怒吼，歇斯底里。
“脑子里长了个东西，没办法，只能到国外，硬撑了几年，现在撑不过去了，最后回来看一眼。”
他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疤。
张白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解释，他不担心，陆怡一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林小妍。
陆怡看着那一道道伤疤，声音里满是颤抖，“你走吧，我就当没看到过你，我以后也不想看到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张白蹲下身子，眼泪不断的往下掉。
“你的忏悔应该说给小妍听。”陆怡的眼睛通红。
大概是太过于愤怒，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向后倒去。
陈诚连忙上前，直接抱住了她。
陆怡看着身后的陈诚，原本愤怒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赵文宇看着蹲在地上的张白，叹了口气，“我们该走了…真的该走了。”
张白在他的搀扶下，才缓缓站起身，“对不起，对不起…”
陆怡闭上眼，赵文宇则是连忙带着张白离开，再待一会，就有可能暴露的风险。
张白和赵文宇离开后，陆怡才睁开眼，身体仍旧是止不住的颤抖。
她看着身边的陈诚，带着哭腔问道:“他，还剩下多久…”
“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或者是明天。”陈诚眼中也满是悲伤。
陆怡又是扑进陈诚怀中，痛哭起来，抽泣道:“我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
陈诚长舒一口气，安慰道:“他对小妍也很残忍，其实这一记耳光，对他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对不起，对不起…”
陆怡的头仍旧埋在陈诚怀中，不断重复的对不起，究竟对谁而说，谁都不知道。
“你没有错，不用说对不起。”
陈诚听完陆怡对张白的控诉，才知道林小妍这些年到底过得有多苦。
她的职业本就很辛苦，还要一个人扛着张白离开的悲伤和不解。
林小妍在张白离开后的那些遭遇，陆怡一件一件全都记着，也是她陪着林小妍度过那段难熬的时光。
很久后，陆怡才停止哭泣。
她抬起头看着陈诚，很平静的说道:“这个秘密，就只有我和小妍知道，张晓旭追了她很久，不答应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她放不下张白，更大的原因是在张白离开后的两个月后，小妍在一次加班晕倒，检查结果是流产…”
“你的意思是…当时的小妍怀孕了。”陈诚瞬间瞪大了眼睛。
难怪刚刚陆怡看着张白的眼神，巴不得要杀了他，原来是因为…
“从医院里醒过来的小妍，得知了原因，整个人整整消沉了半年，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来，我照顾了她很久，才让她恢复了曾经的样子，她对于张晓旭的付出很感动，可她自己毕竟流过产，觉得并配不上人家，所以一直在犹豫。”
陈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只能将一切怪在命运头上，当真是命运弄人。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他们该怀疑了。”
陈诚点头，却问道:“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你的不开心和纠结就写在了脸上，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的。”
陆怡从那天陈诚回家的第一眼，其实就已经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能猜到一些。
陈诚叹了口气，“我还想解释一下，但好像你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可能张白的回来是个意外，面对这样的意外，谁都手足无措，同时面对我和兄弟，也许你会更偏爱我一点，明白你的欲言又止。”
陆怡抬起头，咬着嘴唇，看向陈诚，“我求你一件事，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们都好好沟通，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听见她那带着恳求的声音，陈诚心中好像被什么攥紧了一般，为什么要让一个女孩这么低声下气呢。
陈诚眼泪也瞬间决堤，一把搂住陆怡，嘴唇不断颤抖，“对不起，对不起…”
陆怡也开始放声痛哭。
……
赵文宇开着车到了加油站前，副驾驶上的张白，好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脸上是陆怡留下的巴掌印。
“我…”
张白开口，赵文宇则是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听，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活着回来告诉我。”
赵文宇把车开到了加油站，走下车，“92 ，麻烦把油箱全部加满。”
“我帮你加满一箱油，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只和你自己有关。”
赵文宇看着副驾驶上的张白，接着说道:“像个男人，别让我看不起你。”
“已经加满了。”工作人员撤下油枪。
赵文宇笑道:“谢谢，麻烦了。”
张白从副驾驶上走下，看着面前的赵文宇，“保重，未来一定要好好的。”
“一定，一定。”
赵文宇好像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直到张白开着车彻底消失自己的视线中。
像是被彻底抽干力气一般，瘫坐在路边，开始嚎啕大哭。
他知道，这也许两人，这一生中的最后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