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置若罔闻。
服务生看见眼前气氛诡异的场面,有眼色地匆匆退出去,将门掩上。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白观才开口问:“非得要以后都不联系吗?”
沈遇从包里摸出电子烟吸了一口:“嗯,别联系了。”
白观露出一个惨然的笑,拿过她手中的电子烟,失魂落魄的起身:“我是你人生中的伤疤吗?”
沈遇望着白观光往肺里压烟却不吐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你...怎么说呢,你带给我的快乐和痛苦是相当的,所以不算伤疤。”
白观吐出一大口烟,目光涣散:“那他带给你的快乐大于痛苦吗?”
沈遇颔首:“他...他比你更适合我。”
白观把玩着烟杆,死寂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所以是更适合不是更爱是吗?”
沈遇笑了:“更适合的就会是更爱的,合适才能长此以往付出情感,回报情感,不是吗?”
两性的吸引力逐渐淡去,骚动的荷尔蒙不再,平淡如水的日子里,冬寒夏燥,日长苦多,如果不合适又怎么谈爱呢。
白观不以为然,并不认同:“最爱的一定会是最爱的,合适不是爱。”
沈遇鼻尖冷哼一声:“不合适的两个人,为了对方屈从自我,不断改变,委曲求全这就是爱吗?像我当时那样装聋作哑就是爱吗?那只是一种获得的欲望。”
末了,她又补充道:“你看,这就是我们三观的不同。”
白观抿了抿嘴角,神色黯然,他不得不承认沈遇最后一句话说的不错,他们总是没有那么多话可以聊,总是容易犟起来。
是了,他从来没有窥探过她内心世界的全貌,他习惯了她意识上的曲意顺从,以至于六年后再碰到对自己没了感情的她,觉得无所适从。
沈遇见白观嘴唇翕动,却好似被哽住喉咙,于是开解道:“白观,这世界上会有更合适你的人的,或许韩湘珂就很合适你,你该好好收拾你的心情,去过好你的生活,不要总活在过去,过去了就过去了,往事不可追。”
......
气氛太过沉闷,菜几乎没怎么吃,情绪都消化不了,身体更没有空间分摊给食物。
捱到九点半,白观才付帐,下楼的时候沈遇将生日收到的一套宝格丽还给他,白观没有接,上前拽住沈遇的手说:“陪我散散步吧。”
沈遇犹豫了片刻,说:“好。”
暮色倾泻在外滩的街头,凉凉的月光浮于江面,两岸霓虹光影闪烁,空气里漂浮着潮湿的气息,微风一阵阵地袭来。两人沿着街道一路往下走,马路拥挤,行人攒动。
白观去握她的手,她往外迈了两步,避了过去。
他顿住脚步恳求:“最后一次。”
沈遇无奈地叹了口气,抓住他的手:“行。”
五指透过指缝朝内收紧,他问:“我给你的东西,一样都不留吗?”
沈遇怅然地侧头瞥他:“我们都分开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留。”
他的指尖眷恋地摩挲她的掌心,声音与迎面吹来的风相混,很寂寥:“可我们在一起时候的那些东西,你也一样没拿走。”
沈遇咬了咬唇:“那你把上次拼的乐高快递给我吧。”
他想了想问:“以前买的那块伯爵还有包,老花硬箱我也一并寄给你?”
沈遇摇头:“卖了吧。”
他干脆拒绝:“你的东西我不会卖。”
一件件物品,一样样东西,都是以前回忆的积累,是共同在一起过的证明,他不是没想过要清理,可从他生活里搬离他都不舍得,又怎么会卖掉。
沈遇拉着他走到墙边,停住脚步,转身与他面对面:“白观,那些东西你留着,你就没法开始新生活,我留着也是。你早点丢了卖了,忘了我,你人生还会很精彩。”
“我的人生?”他冷笑了一声:“爱而不得会很精彩吗?”
沈遇皱起眉头,充满忧愁地凝视他:“你人生就只有感情吗?你爷爷盼着你早日立业,你哥也希望你快点独当一面,何必非要在破灭的感情上一路走到黑不知道回头呢?”
“我一直很羡慕你的人生,你的路他们都替你铺好了,你走过去就好了,而你非要一门心思钻在感情里,我也好,韩湘珂也好,浪费了你多少年呢?”
白观眯了眯覆了水雾的眼:“你好像我们家老头,难怪他喜欢你。”
沈遇听见白观提起他爷爷,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老人家对她一直很和善,韩湘珂来找她的半个月前她还去家里跟他吃过饭。
见她不作声,白观又牵着她往前走,走到尽头折回来,再朝另一头走去,短短的一条路,如此往复,渐至路上行人稀少。
沈遇从他的手中挣出来:“就走到这儿吧,我该回去了。”
“到十二点。”
“十二点和现在没区别。”
“可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们早就分手了。”
潮气再度漫上他的眼眶,黑眸被路灯照出水光:“别删微信,别拉黑,我不会再去找你。”
沈遇纠结了一会儿,终是没有拒绝:“好。”
白观久久地望着她,视线一遍遍留恋地扫过她的面颊,然后他说:“我想再抱抱你。”沈遇走上前主动环住他,拍了拍他的脊背,却被他狠狠地揉进怀里,骨骼都被揉得生疼。
想挣扎,可似乎有滚烫的液体掉落在颈窝,她叹了口气,垂下了推拒的手。
悲伤的气息像夜色,滚滚地涌动而来,张开血盆大口将二人的牵绊逐渐啃噬干净。
久久地沉默,他不断地调试着呼吸,约莫过了五分钟,才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他要是对你不好....你要回来找我。”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她不是韩湘珂,沈遇闭着眼想,但没有说出口,只是牵起嘴角凝出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