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云没说话。
他掀开车帘，看向窗外。
依旧是细雨蒙蒙，接连雨日，村落上早就已经没有村民了。
粮食也大多烂在了地上。
而今年动用国库赈灾，来年定会增收赋税。
这些老百姓，已经受了一遍天灾，明年还会因为赋税……
许久，晏青云道：“国师有大义，我无话可说。”
“你自然有，但襄州的事，我让你全权处理，那抚州和朔京的事，就希望晏公子不要横加插手了。”
“自然不会。”
晏青云说完，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过了会，他又道：“国师，你不要我插手，又为何告知于我？”
“你迟早都会发现的，既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坦诚相待，我做事不喜欢藏着掖着，也不喜欢算计于人，更加厌恶两面三刀之辈，所以，便如实告知。”
宋祁说完，继续看着手里的地图。
晏青云睁眼，看着宋祁垂眸仔细的模样，不由得想起昨夜烛火摇曳下，宋祁映在窗户上的影子。
良久，他又问道：“国师，若是有人骗了你，你会原谅他吗？”
“昨天晚上，你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那今日呢？答案可会有所不同。”
“自然一样。”
晏青云笑了笑，没再说这个，只道：“国师，我答应你，此后一定不会在用杀人解决问题。”
听见这件事，宋祁倒觉得稀罕了，抬头问晏青云：“怎么今日幡然醒悟了。”
“就是觉得国师不顾自身安危，都要舍命救下旁人，而我却视人命为草芥，有些辱没了你的名声。”
“晏公子还真是变了不少，看来此行，是来对了。”宋祁掀唇一笑。
“国师这么费心让我来看这民生，我又岂会不知国师的用心？”
晏青云笑了笑，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声音微淡：“此前，的确是我不知世上还有这么多艰苦之人，其实，也并非是每一个人都会关心那个位置上面坐的人是谁，他们只关心明日会下雨还是天晴，地里的粮食够不够收成。”
宋祁闻言，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地图。
思考良久，她道：“晏公子，往日听你说，你想离开京城，想要仗剑走天涯，若是你依旧想，这次朔京事情结束以后，就离开吧，反正如今的你，不会受制于腿疾，想做什么，都可以做。”
宋祁能听出来，晏青云话里，有着向往之意。
“一旦你成为国师，便此生都将困于京城皇都，你永远，都只能是一个人，像我一样，反正我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个国师，继续当下去也不会觉得无聊，但你不同，你还可以选择。”
晏青云眸光微动，看向宋祁那刻，轻笑了一声道：“不曾想，国师竟然也会为了我而考虑。”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被自由两个字，困住了一生。”宋祁看着晏青云，悠然一叹。
“那国师也应当记得，从我姓晏的那一刻开始，自由这个词，就与我无关了，而今大明皇室因我而乱，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一走了之？”
“有人生来就是贵胄，自然也当承担，身为贵胄的责任。”
更何况，我希望你自由。
晏青云看着宋祁，并未把话说完。
他曾说过，愿齐菘来时潇洒，去也自由。
他亏欠宋祁的太多，所以，他一定会实现当初的诺言。
让宋祁，平安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