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茶水添上，越罗抿了一小口，又继续思考。
二十年前，先帝二十余岁，后宫妃嫔皆是姣好的年纪。
太后华清琦年下不过四十，戮青苏的姑母谦妃苏若怡想必也不会与她相差几岁……
难道了怨乃是苏若怡身侧伺候的掌事姑姑？
“想是戮夫人昨儿夜里又未曾睡好，竟又是走神了。”
黎胭的声音将越罗拉回现实。
越罗只能一笑，顺着黎胭的言语借口道：“郡主与师太见笑，我这两日夜里梦魇，是睡得不大安稳。”
却是了怨开口：“贫尼此前赠与戮夫人的安神香可是点完了？若是点完贫尼改日再送些与你。”
“师太调制的安神香很是好用，确确是已然点完。”越罗有意借此探听有关了怨的更多信息，便又随口问了句，“未曾想师太还懂得药理，师太俗家可是从事医道？”
了怨听出越罗这是起了试探之意，自听闻戮青苏祖籍郦州，她便与黎胭一般想到了苏家在郦州有一门远亲。
戮青苏如若当真是苏青，自需万事谨慎，有意隐瞒也在情理当中。
戮青苏如若不是苏青，他与危锦山乃是同乘一条船……越罗也并非是什么恶人，或许，自己站到明处也无妨！
思及此，了怨将目光投向黎胭，黎胭心照不宣，即将左右屏退。
越罗见烹茶的丫头退下，眸光沉了沉，料想了怨是要自报家门。
了怨又呷去一口茶水，又理了理衣摆，这才将目光投向越罗。
“贫尼俗家并非从事医道。”了怨目光灼灼，顿声良久，方一字一句道，“贫尼出自京都武将世家，俗家姓苏！”
“武将世家”、“俗家姓苏”这八字宛若一枚枚钢针敲入越罗的耳道，以致她瞳孔猛然一缩，差点儿未曾抓紧手中的茶盏。
是苏家的人……
她是苏家的人！
越罗心肝颤动，险些热泪盈眶。
了怨吐出这些字眼之时，便刻意观察起越罗的反应，这时见她神色有异，心中拿捏十之八九，赶忙让黎胭差人准备纸墨，在信纸上写了诗句两行。
了怨将狼毫笔放下，待墨迹干透，将信纸折好，递与越罗道：“还请戮夫人将此交与戮厂督，他看了自会明白。”
越罗微颤着手将信纸接过，刚想开口询问些什么，习完礼仪的危满月便闯了进来。
危满月在场，越罗等人便不好再谈论与苏家相关之事。
回程之时，越罗坐在马车里，将了怨书写的信纸展开，轻声将上头的内容念诵：
“将门棠华夜半开，宫墙摇落身未衰。
若得孤萍存于世，再幸干戈墨复白。”
越罗对着这两句诗文一阵推敲，凭借文学素养也算有所领悟。
“将门”自是指代“苏家”。
“棠华”为棠棣之花，指的乃是兄弟情谊。
“宫墙”约莫是说了怨出自宫闱。
“身未衰”是在说该死的人依旧活着？
“孤萍”指代戮青苏。
“墨复白”极有可能指代洗刷苏氏一族的冤屈。
苏家。
兄弟。
宫闱……
“夫人，到家了。”阿杳的声音自外传来，越罗收好信纸，下去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