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停在光秃秃的枝头，田里也尽是枯黄的稻桩，她告诉自己，这是冬天的错觉而已。
可南青说有两家人搬到城里去了，原本人口不多的村子里少了七个人。
当时有很多人劝阻，但人各有志，一个叔叔临走时还放话：不出十年，这个村子必将不复存在。
欣欣向荣的产业正撑起着一片天，大家对此说法都不以为然。
纵然老人在不断逝去，年轻人也再没回来。
南禾一代的年轻人是知道的，城市化的步伐下，没有特色的村子都有着同样的归宿。
莽莽匹夫，无能为力。
一行人刚进院门，看见妈妈和两位女士在磨豆腐，旁边有小孩儿嬉闹，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妹妹颇有眼光地在闻腊梅花。
几人上前打招呼，热闹的交谈声很快充斥着院子，萧条不复存在。
南禾放下东西上前，却被告知并不需要帮忙。
她逛去自己的花园，转圈走走看看。
白色的山茶花整朵掉在地上，南禾心疼地捡起又放回土里。
腊梅香远远地传来，树枝上果然还挂着很多花苞，只是叶子没剩几片。
她突然想起来夏木安的委托，去擦那些摇摇欲坠的叶片是不可能了，她整理了一下枯枝败叶，拿来小锄头给根部松土。
最后拍了一张照片给他发过去：“第一次养护已完成，你的腊梅树状态良好。”
夏木安没回，南禾也不在意了。
忙呗，忙点儿好。
五天后是奶奶的冥诞，一家人一大早就准备了很多东西到她坟前祭拜。
南禾默默加上了一包，那是她生前最喜欢的零食。
高高的山坡上满是黄色，奶奶的坟在其中一点也不似夏天显眼了。
除了鲁简，几人凑近，沉默地开始拔坟背和周围的枯草，她在世的时候是个挺体面的人，一定不喜欢蓬头垢发。
她的坟头上长了两株高高的野百合，跟周围插着的泛白纸花并不一样，冷风一过，种子漫天藤黄，像无尽的纸钱纷扬……
奶奶，你在那个世界一定会富足绵长。
祭拜的时候，鲁简依旧没去。
几人都觉得诧异，但也没人出声。
奶奶和妈妈有矛盾，但人死账消，前几个月妈妈都没再计较。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一整天，三个孩子大气都不敢出，南政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南彦说他这个枕边人真的很没用，不出意外得到了一记“爱”的爆栗子。
跟往常一样的晚饭后闲聊时间，沉闷了一天的鲁简突然出声：“我昨晚梦到我妈了。”
“妈，梦见外婆什么事？”
南青很快接话，因为外婆照顾她到两岁多，虽说这个年龄不可能有记忆，但南禾脑海里就是有老人家模模糊糊的影子。
加之她最年长，听妈妈说得多了，对外婆也有着很深的情谊。
“我和你舅舅还有她，三个人相依为命的苦日子。”
南政上前拍着她的肩：“小简同志，都过去了。”
“想知道我为什么跟你们奶奶有深仇大恨吗？”
南禾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想知道真相：“想，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你们愿意听我就说，不想听我就不说，有可能听完后会颠覆你们的认知。”
爸爸站在旁边沉默，看起来了然于心。
三人不约而同地对视，这件事肯定不小，妈妈已经埋在心里很多年了，必定不吐不快，“说吧，我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