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慈祥笑,“不是非得吃肉吧,姑娘可以把羊圈养起来,每天挤奶,细水长流多好。”
养羊?阿雅也是这么想的,问,“养羊很费钱吧?”
“不费啥钱,你看‘善’字,羊与口之间有个‘艹’,人家自带草料呢。”
阿雅眼睛更亮了,“养羊很操心吧,跑了怎么办?”
既然花钱了,就多问几句。
“好好待它,它认你为主,自然就不会跑了。”
“哦。”阿雅明白这个理,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先生,若天上掉下来的是只公羊,不产奶的那种,岂不是白养?”
“呃,”测字先生拧眉,心说:你才出10块钱,也好意思问起来没完?看在你漂亮,就多掰扯几句。
“谁说公羊没奶?吃过大闸蟹吧,公蟹也是有膏的,所以说公羊也有奶。”
“公羊的奶?”
“不错,挤挤就有啦。”
……
晚饭后,阿雅散着步,行向区文化馆,手里拎着一套刚刚在路边摊买的“清仓吐血打折大甩卖睡衣”。
睡衣送给阿星,让其感受到来自主人的温暖,这叫取之于羊,用之于羊,羊毛出在羊身上。
说不定小肥羊一激动,认本雅为主子呢,嘻。
区文化馆楼下,阿雅看见值更的老焦头神秘兮兮地朝她招手,有些纳闷,这老头平时就一个摆设,从来不管事,今天怎么……
老头整的跟特务似的,压低声音说,“甄老师,你可能不知道。这几天有个漂亮小媳妇,每天晚上都搭车过来给你那个小辫子员工送炒菜。今晚又上去了,还抱了一箱啤酒,这都一个小时了,还没下来!说不定……”
阿雅一愣,转瞬明白,老焦头口中的“漂亮小媳妇”,很可能是哪个孩子家长,漂亮就未必了。
绝对是重大情况!她匆匆忙忙上楼,倒要看看是怎么个回事。
上到二楼半,她又改主意了,蹑手蹑脚,悄悄的进村。在三楼走廊,她轻飘飘,慢慢靠近那间亮灯的教室。
“砰”
开啤酒的声音。
“阿星,再来一罐,我发现你挺能喝的。”
“还行吧?大瓶六七个没问题,这种小罐,我能整十个。”
“天越来越凉了,这间教室四处通风,再过一个月,晚上根本没法住人……
阿星!你上姐家住吧,姐的房子两室一厅,我跟孩子住一间,给你单独一个房间……
你想吃什么,姐都给你做……
姐是卖服装的,你这一身全是地摊货,从上到下加一起不会超过200块钱……
明天,姐给你里里外外都换一遍……
你到姐那儿,什么活也不用你干,姐挣钱养你……
闹闹可喜欢你了,你陪他玩,教他画画就行……
姐每个月给你1000块钱零花,要是你在家里待不住呢,就去商业城,到我那床子,你当老板,我给你当老板娘……”
阿雅趴在门玻璃上偷看,发现是闹闹妈张百珍,恨得咬牙切齿。
可恶啊,敢挖姑奶奶的羊圈!
刚想踹门而入,听到了阿星的声音,忙屏住呼吸,稳住不动,听听“小羊”怎么说。
“珍姐,阿雅对我挺好的,她答应帮我找回记忆,我不想离开他。”
哼,算你有良心,阿雅心里舒服了一点,很有成就感。
就听张百珍说,“你醒醒吧,她对你好都是假的,完全是为了让你给她赚钱。
如果她真对你好,能让你住这种地方吗?
如果她真对你好,能给你买地摊货穿?
如果她真对你好,怎不给你做饭吃?天天让你吃那种苍蝇馆子。”
一连三问,没听见阿星回答。
阿雅感到耳根火辣辣。
只听着张百珍又说,“姐愿意挣钱给你花,愿意给你做饭吃,愿意给你家的温暖,愿意把整个人都交给你,伺候你一辈子,姐才是真心对你好……”
张百珍的声音越来越激动,“阿星!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姐的心吗?来吧,投入姐的怀抱,让姐用温暖的胸怀,融化你孤独寂寞的心,乖……”
“珍姐,别,喔——”
这是动手了!
阿雅顿时火冒三丈,哪还迟疑,一脚将虚掩的门给踢开。
只见:张百珍站在阿星身前,正疯狂地拥着阿星脑袋,不让他动,不让他呼吸……
“呔,放开我的羊!”
气急的阿雅大喝一声,快步上前,抓扯张百珍的波浪长发,将阿星解救出来。
阿星差点被憋死,脸红脖子粗的,酒意登时醒了大半,“阿雅,我……”
他万万没有想到,热心善良的珍姐会对自己生出这般心思,见到阿雅,感到万分难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阿雅正跟张百珍撕巴呢,没精力听他支吾。
呃,可惜,她跟人家张百珍不是一个级别的,被人家一个推搡,噔噔噔,跌撞后退,人桌齐翻。
阿星赶紧去扶她。
这一跌,激发了阿雅的泼妇潜质,甩开阿星,夹腰戳指张百珍,破口大骂。
“你个臭婊脸老骚货,你老黄瓜刷绿漆,装什么嫩?以为我家阿星失忆了就好骗是吧,孩子都挺老大了,居然玩老牛吃嫩草,还要不要你个逼脸……”
张百珍当然不会是省油的灯,既然已经抓破脸皮,哪还客气,大声回骂。
“你个小骚蹄子,满肚子坏水。你自己身上穿香奶儿,给阿星穿的是什么?
阿根达斯运动服,呵,雪糕吗?
奥利奥运动鞋,饼干吗?
你敢说真正关心过他吗?
我是比阿星大那么几岁,但我是真心爱他,你能做到吗?你根本就是在压榨阿星,是在喝阿星血!”
“你无耻!”阿雅词穷。
“你臭不要脸!”张百珍一句不让。
“你流氓!”
“你人贩子!”
阿星见她俩越吵身子越近,渐渐又要动手,赶忙挡在中间,大声说,“都别吵了,听我说一句。”
两个女人暂停,齐齐看向阿星,目中均有紧张之色。
都才反应过来,阿星不是傻子,决定权在人家手里。
停顿一下,阿星看向张百珍,后者退了一步,惶恐地等着宣判。
阿星面露歉意,“珍姐,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和厚爱,可我心中已有所属,只能对你说声抱歉。”
张百珍精神一垮,没什么可说的,失败了,无论多大年龄,失败的表白总是令人沮丧。
问问他心中所属是否阿雅?没那个必要,徒增不快而已。
还嫌不够丢人吗?趁没有外人知道,赶紧走吧。
她低着头,慌手慌脚的收拾餐盒,收拾保温缸。
阿雅面上一喜,转尔又是一忧。
喜的是,完胜张百珍,无论如何,胜利总是值得庆祝。
忧的是,阿星说自己心有所属,不会是爱上本雅了吧,答案简直是一定的。
好麻烦哟!
嘿,阿星说的心有所属,指的是泳美。
他同阿雅讲失忆,把留美三年的经历说成南柯一梦……毕竟穿越这种事不怎么科学,太过匪夷所思,便以梦境含糊过去,不提细节。
“快走快走,这里不欢迎你!”
阿雅以胜利者的姿态,催促张百珍。
阿星怕她说出开除闹闹的话,赶紧抢着说,“珍姐,我还会像以前一样教闹闹画画的。”
张百珍鼻子发酸,强忍着,低头说了声“谢谢”,仓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