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的小姑娘，个头只到成年人大腿。
她会爬上凳子，肉糯糯的小手扒着窗台，小脑袋朝楼下后院张望，清澈水灵的杏眸很是羡慕。
一楼住着房东一家。
很多个夏日晚饭后，男房东将他的大胖儿子高高抛起，壮壮的小胖墩总是兴奋高喊：“再高！再高！再高一点呀爸爸！哈哈哈哈！爸爸，我飞起来啦！唔唔唔！飞喽！飞喽！”
小姑娘哒哒哒穿过客厅，跑到楼下。
扬起天真的小脸，“吴叔叔，我也想飞。”
小姑娘半夜下床尿尿，好多次看到吴叔叔从妈妈房间出来，他还会顺手揪揪她的脸或摸摸她的头。
偶尔还给她糖吃。
她也想飞，叔叔肯定会让她飞的。
吴叔叔是好人。
小姑娘期待地望着吴叔叔。
小胖墩躺在爸爸结实的手臂间，凶狠狠叫嚷：“小贱人走开，爸爸是我的！”
三四岁的小胖胖不理解小贱人代表的恶意，妈妈这么喊，周围的阿姨婆婆都这么喊，他也这么喊。
其他小朋友也是这么喊的。
小贱人的妈妈是贱人，她是小贱人。
哦，还有小野种。
自己没有爸爸，休想抢他的爸爸。
“爸爸你不要理她，妈妈说她和她妈妈都是狐狸精变的，专门吸别人的魂魄。”
小胖墩又吵又闹扞卫自己的爸爸。
男人抱着胖儿子进了屋。
小姑娘失望地站在院子里。
过了几天，林软歆不在家，男人上来敲门。
“吴叔叔，妈妈买菜去了，等她回来我再给你开门。”小姑娘牢牢记着林软歆的话，她不在家，不许开门。
“乖烟烟，叔叔不是来找妈妈的，把门打开，叔叔带你飞高高。”
男人脸上挂着和善的慈笑。
镂空铁门内。
小姑娘既心动，又怕惹林软歆生气。
而她不知，她纠结的小表情男人都收入眼底。
“飞完高高骑马马。”
男人继续抛出诱饵。
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彻底。
“乖烟烟，叔叔给的棒棒糖好不好吃？”严重褪色的双人沙发坐着男人，慈爱地摸小姑娘的头。
小姑娘没在吃棒棒糖，他问的是之前。
“好吃。”小姑娘满心思都是飞高高和骑马马，“吴叔叔，你快让我飞高高呀。”
突然——
“林烟！”
听见熟悉的声音，小姑娘头转向门口，忐忑地揪衣角，“妈妈……”
“啪！”
小姑娘第一次被扇耳光。
头磕到茶几流出血，脸肿了很多天，再也不敢肖想飞高高骑马马。
林软歆不用难听的话骂她，但打她。
不管她死活打她，经常。
林烟沉默不语待在庄择今怀里，难得乖巧安静。
庄择今将她放到三楼书房的沙发，看她神色不对，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恹恹的，蹲下一只膝盖半跪，关切地问：“怎么了？”
林烟却突然抬起头。
视线与庄择今齐平，低低地说：“再来一次。”
庄择今怔怔，“什么？”
“刚刚那个，”林烟直视庄择今的眼睛，杏眸蕴着某样坚定的光芒，微微发亮，“再来一次！”
“去楼下，再来一次。”
庄择今反应过来了，她想被抛高。
小孩子都喜欢玩。
“不怕摔？”庄择今问。
林烟摇头，“不怕。”
庄择今嘴角洇开浅笑，“这么相信我？”
摔在雪里反正不会伤太重，顶多痛一下，既然他爱听，林烟想，那就哄一哄他。
“嗯。”她点头。
犹觉不够，补一句，“相信。”
庄择今唇角的笑彻底绽开，亮得就像清晨的第一缕光，他遮住林烟的眼睛，偏头在她柔润的唇上亲了下，“那就去玩。”
衣帽间。
林烟换上厚实的小兔子毛绒居家服，庄择今还要往她的居家服外套羽绒服，她乖乖张开手臂，让他穿。
庄择今低头拉拉链。
林烟垂眸。
打量男人因专注而绷紧的下颌，看他笨拙又较真地将拉链的两部分合二为一，看着敞开的衣襟一点点合上，直到拉链拉到最顶，心头莫名动了下。
似是心悸，陌生且怪异。
穿好衣服，庄择今从一大排五颜六色、可可爱爱的毛绒拖鞋中，挑了双粉色带后跟的。
鞋面耷拉两只兔耳朵，和毛绒居家服像一套。
蹲下，提林烟的脚。
林烟乖顺地坐在换鞋凳上，顺从地放松脚踝。
昨晚出门，也是他替她穿的外套和鞋。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