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哑声线里的小心翼翼，和细微颤抖，叫林烟心头一颤。
她头枕着庄择今的胳膊，背对着他。
昏暗中，她问：“你知道了？”
庄择今以为她睡着了，猝然听到她回复愣了下。
他从不怀疑小女人的聪明，闷闷应声。
“嗯。”
这个徐特助，真是守不住话！
林烟转过身，男人面部线条优越，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唇形起伏性感，哪怕视线不清，模糊的轮廓也惊艳到令人心惊。
他有一副好皮囊，会勾引人。
林烟听见自己的心跳重重跳动。
庄择今不能侧躺，他偏头，借由黯淡昏沉的微光与林烟对视。
“林烟，”他叫林烟的名字，压抑着满腔妒忌和发狂冲动，郑重又认真地说，“你别选他，你答应我的，跟我回家。”
林烟问：“如果我就是选择他呢，你要怎么办，要再捅自己一刀吗？”
庄择今沉默了几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我实在……”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刹那间裹上粗噶的哽咽，“不知道怎么留住你。”
弄丢一次，他承受不起第二次。
林烟的眼眶也有些酸涩。
她压了压情绪，问出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
“你以前，为什么那么对我？”
酒吧那次的冷眼旁观，后来的言语刺伤，要挟她下跪，甚至不顾她的反抗实施奸.污。
林烟问完，等了好几秒庄择今才回答。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对我那么重要，不知道我早就离不开你，等知道了…”
他眼睛湿了，“你已经讨厌我了。”
“恨我，厌恶我，躲着我。”
“你的不甘堕落让我无地自容、自卑，以为把你变得和我一样脏，你就会接受我。”
被子下，庄择今攥紧手，“可是我错了。”
“我成为庄择今，看见易隋身边的你，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你，和小时候一样爱笑、活泼，才知道自己错了，你永远变不成和我一类的人，你只会更好，离陈野越来越远。”
“那个时候我真的喜欢，发疯的爱你，但……”
那时候的她不信。
他二十二岁，她十四岁，既不信，也不需要。
林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主动说：“不是不信，是你吓到我了。”
“嗯。”庄择今应声，“你让我等你到十八岁。”
是他，以为她在敷衍他，以为她在拖时间吊着他，等真到了十八岁，她一定还是会厌恶他。
寂静的深夜声音会放大，感官也会放大，林烟听见了克制的吞咽声和细微的吸鼻声，知道男人哭了，她又问：“你变成庄择今，是因为海城街头？”
她问，庄择今就答。
“陈野是我，庄择今也是我，庄择今从始至终都是我的另一个名字。”
若非因为她，他根本不会掩藏身份，也根本不会回到庄家。
当然，陈家他也不会回。
长夜深长，庄择今细细讲，将六岁以前陈家的陈谨和陈野，六岁以后庄家的庄大少，流落南方人不人鬼不鬼的陈野，陈野又是如何回到庄家成为庄大少，全都告诉林烟。
“同样堕入地狱，你拼了命挣扎向光明，而我踏入更深的地狱，在你面前我自卑，你的拒绝更令我难堪，发誓要把你变成和我一样低劣的人，一起生活在地狱永不超生，可是当你当着我的面不管不顾爬上护栏，看着我，我害怕了。”
庄择今任由眼泪滑落，“我怕你真就那么跳下去。”
那护栏十几米高，下面是一片平坦的水泥堤坝，跳下去她会死，摔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