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邙山”二字，高肃愣住了。
他也是好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地方了，接着，他的瞳孔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你是宇文邕？”
黑衣人摇了摇头，他的声音愈发嘶哑，仿佛砂纸磨过桌面一般。
“你见过我，但是你不会记得我。那时候，我只是北周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兵，在邙山之上，你杀了我。”
高肃笑道：“那时候，我杀了很多人。”
黑衣人也笑了：“我就是那很多人中的一个。”
“但是你还活着。”
“这也算是活着么？”
“我不杀你，你的结局也一样。”
“可是你杀了我足足十次！”
但丁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高肃：“原来你这么变态啊……”
高肃摇摇头：“我真的没有印象了。”
黑衣人怒不可遏地低吼着：“在邙山之上，是你第一次杀我，当我在如山的尸体中醒过来，发现自己安然无恙以后，我才知道，我已非常人了。
但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想那么多，而是又去了洛阳寻找我们北周的军队。”
高肃：“……”
但丁无奈地看着黑衣人：“那你的确够倒霉的……”
“很快，我就回到了军中，其他人只知我是大难不死，也并没有太多刁难。
后来，你率领五百重骑前来解洛阳之围，北周派兵阻拦，我就是其中一员，战场再次相遇，你并没有认出我。”
高肃皱眉道：“那种情况不可能认得出来，请你理解。”
“然后你又把我杀了，当然我又复活了，但这一次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正确的选择。”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突破了周军的千军万马，与洛阳守军会合，随后大败北周，你名留青史，但是在这个过程里，也是邪了门儿了，每一次复活我都会被周军抓住，然后再次派往战场，所以好死不死你又整整杀了我八次。”
高肃：“……”
但丁：“……”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我不敢回北周，更不能去北齐，只能像一只孤魂野鬼一样苟活人世。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归隐者找到了我，让我加入他们，可是那时候的我，已经被‘冥歌’折磨的疯魔了，我的眼前每时每刻都是你一次又一次杀死我的场景。”
高肃淡淡说道：“你这是被‘冥歌’影响，执念太深了。”
黑衣人呵呵一笑：“所以我拒绝了归隐者，没过多长时间，我就开始病体化了，但丁来抓捕我，和他对峙时，我无意间从他嘴里得知你还活着！不仅仅活着，而且还在归隐者里身居高位！”
高肃嫌弃地看了但丁一眼。
但丁神情无辜说道：“我也不知道哇……”
“你知道么，我本来是可以成为归隐者，堂堂正正地活着，就算死，那也是有尊严的去死。
是你，把我逼成了怪物，但也是你，让我再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所以说，今天你出现在这，出现在我面前，这都是命。”
说着，黑衣人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言语间带了些许凄凉。
“历史，就是由无数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用血肉搭成阶梯，让你们这些大人物走到巅峰，真他妈不公平。”
高肃眼神冷峻，厉声说道：“那些从古至今为了家国大义而牺牲的战士，可从来不是为了你口中所谓的‘公平’才上的战场！”
但丁对着黑衣人鄙夷不屑地冷笑一声，附和道：“虽然我也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的逻辑真的很无耻。”
黑衣人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你们怎么想不重要，说这么多，只是我给自己的一个交代。”
高肃提起长枪，指向黑衣人：“多说无益，今天我既然来了，那就痛痛快快做个了断吧。”
黑衣人大笑着鼓起了掌：“说得好高大人，不过在咱们开始之前，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们一声。
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修道院的笔记，哈哈哈哈哈……”
……
旅馆内，楚歌抱着铃铛倚在床头，心中翻腾着惊涛骇浪。
高肃，高长恭，北齐战神兰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