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政元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朝廷的赈灾粮到了,可是经过从上到下层层盘剥,最后到东山县的粮食只有原定的三分之一不到。
靠这些粮食,是不可能帮东山县的百姓度过即将到来的冬天的。
申政元的内心充满了愤怒,那些贪官污吏平时捞些好处也就算了,竟然丧心病狂到对赈灾粮下手!
他们贪墨的那些粮食,可担着无数人命啊!
申政元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进京告御状,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告御状也无用,他没有那些人贪墨的证据,反而有可能被倒打一耙。
所有经手了赈灾粮的人都有可能伸手了,他们为了保住自己,一定会一口咬定送到东山县的粮食是足额的。
那么少的粮食去哪了?
谁也说不清楚。
到最后没准他们会众口一词地说是他这个东山县知县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呢!
申政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打算再请那些粮商和乡绅过来商量一下,如果东山县的百姓都饿死了,那么以后他们的粮食卖给谁去呢?
正在他为粮食发愁的时候,张月华带着姜颜来了。
申政元见到妻子,眉心的疙瘩暂时散开,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他见妻子和姜颜联袂而来,知是有事,“坐下说吧。”
张月华一看申政元的样子,就知道他在为粮食的事情烦心。
她拉着姜颜的手,喜形于色,“政元,姜姐姐想到平抑粮价的办法了!”
申政元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张月华拍拍姜颜的手,示意她快说。
刚才姜颜已经把她的办法跟张月华说过了,张月华乍听之下觉得可能不会成功,但是越想越觉得可以一试,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强嘛。
再说,多个人帮着一起想总是好事,没准大家讨论讨论就想出更好的办法了。
姜颜的这个方法不是自己想的,而是跟范仲淹学的。
范仲淹主政杭州时,江南也遇到了灾荒,他就是凭借着这个方法平抑了杭州的粮价,让治下的百姓安然度过了灾年。
姜颜不敢保证这招一定好用,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个方法说出来。
“这个办法可能会有点冒险。”姜颜直视申政元的眼睛,缓缓地说:“首先,大人要抬高东山县的粮价,让全国都知道东山县粮价最高。”
“什么?”申政元瞳孔一缩,如果不是因为他之前对姜颜的印象很好,他几乎以为姜颜跟那些奸商是一伙的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粮价降下来,才能让更多的百姓买得起粮,让粮价涨上去,那岂不是有更多百姓吃不上饭了吗?
申政元盯着姜颜,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但是姜颜的脸上只写着“坦荡”二字,实在不像是那等蝇营狗苟之人。
“大人别急,这只是第一步。”姜颜从容地面对申政元的审视,继续说道:
“商人逐利,一旦他们得知东山县的粮价全国最高,就会从各地运粮来卖。等到粮食运到了东山县,大人再开仓放粮,他们手里的粮食必然要低价往外卖。”
申政元是考中了探花的人,心思自然不慢,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粮食运过来是有成本的,要雇车、雇人,路上还可能有损失,他们这样千里迢迢地过来卖粮,如果再原样拉回去的话,赔得更多。
所以不怕那些商人不降价,就怕他们不来!
申政元沉吟了一下,“如果那些粮商嫌远不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