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城做好了承担母亲怒火的准备，但鹿母出乎意料地平静。
“来啦，吃午饭了吗？”
鹿鸣城心绪百转，最后显露出来冷如冰霜：“还没。”
鹿母看到了他握在手里的手机，温声问：“换手机了？之前那个坏了吗？”
“女朋友送的。”鹿鸣城语气冰冷，有些赌气，存心气她。
鹿母仿佛不在意他态度的冷淡：“你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完美。”
美貌、财富、才华、性格，尽是顶配，完美得无可挑剔。
鹿母慈爱地笑了笑：“是吗？可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啊，你和她相处的时间短，等长一点了，这缺点就暴露出来了。刚在一起的时候，谁不是千好万好，人活一张皮，谁知道内里是什么妖魔鬼怪。”
鹿鸣城低头沉思，沉默不语。
鹿母继续说道：“她很有钱吧，护工和医生都是她安排的，我听你刘叔说她还帮你还了钱。不知道她年纪多大了，这样有钱，一定不简单，人情世故、社会阅历都不是你能理解的。孩子，这钱我们不能要。她的钱是她的，你花了她的钱自然是低人一等。人贵在自立，你读这么多年书，不会连这些道理都不懂。”
鹿母的这番话语重心长，完全是一副慈母对年轻孩子的温婉劝慰，可这熟悉的感觉，令鹿鸣城无比厌恶。
高考那一年，鹿母也是如此，温柔中带着担忧，说去外地念书有多么不便，花费高让家里不堪重负，也会让她日夜担忧思念。
鹿鸣城嘲讽地笑了笑，他怎么就忘了呢，鹿母最擅长的是示弱，用名叫“慈母”的沼泽将他围困，让他无力挣扎。
以母爱之名，行掌控之实。
“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马上和她分手，把钱全部还给她，还不上打欠条？从此一刀两断再也不见。然后找一个你满意的女朋友，或者直接让你给我安排，这样可以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鹿母的眼神中满是受伤和震惊。
“你一直用着这样的方法把我拴在身边，剥夺我所有的选择，最后只留下你选择出的那条路。生活、学业，你给过我任何一个选择的机会吗？”鹿鸣城嘲讽地笑了笑，“哦，还有那让我喘不过气的欠款。你说她帮我还钱，帮我？真是可笑。家庭富裕的时候，我没有从中得到享受，为什么倒头来却要让我来还那些钱。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一刻不敢懈怠，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我连多看一眼喜欢的东西都不敢。”
“如果不是谭秋，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毕业以后只有工作赚钱这一条路，然后每个月拿到工资再把绝大多数收入拿去还债，这是你给我规划好的未来吧？”
鹿母泣不成声：“不是的，真的不是……”
“不是？这句话你自己相信吗？三百七十四万，你想过我要打工还多少年吗？”鹿鸣城眉头紧皱地询问她，“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而她刚好有钱而已，有什么不好吗？为什么你就看不得我活得轻松自在一点？”
“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
鹿鸣城默认了，病房里只剩下鹿母的哭声，哭得他心烦意乱，又愧疚不已。
“你养病吧，别再生事。你早点做手术养好身体，就当是帮我了。”鹿鸣城说完，仓惶而逃。
出了医院，鹿鸣城站在公交站，不知去往何处。
他拿出手机给谭秋打电话，却无人接听，发消息也不回。
“渣女，睡完就不珍惜了。”鹿鸣城小声嘟囔。
如果下一辆公交车是718，那就回学校；如果是413，那就去御景苑。
看到驶来的公交车，鹿鸣城有些失落，但没有犹豫地上了车。
快到学校的时候，他收到一条短息，是银行的入账信息：
【暴富银行】您尾号6418卡3月17日16:38收入(跨行汇款)5，000，000.00元，余额5，000，387.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