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皂洗了小娃儿皮肤起红疙瘩。”她把盆放下来，走到外面喊姐姐哥哥：“幺妹帮我把擦头发的毛巾拿来。”
“要得。”小兰应声，又听她老成道：“把弟弟抱好。”
黎祥琴出来，看余规庆抱着小娃儿跑过来，余小兰拿根小木条教鞭似的跟在后面，见了她，不大欢喜的叹气：“什么都没有，拿钱都买不到，拿钱都花不出去。”
她跟着王莉在广东生活好多年，小学也在那边上，老家的方言只能听不会说。但她的普通话黎祥琴王正书又听不完全明白，广东话和普通话掺杂在一起，叫人费解又好笑：“还嫌见，那你啷个不个人把那些东西一哈买转来呢，我这屋里平时又没得人来哪里有那些东西啊。就你几姊妹洗澡这个盆和香皂还是昨天上午你外公赶场特意去买的，平时又没得哪个上街我走哪里去买嘛。这些毛巾也还是人家办酒送的，你还嫌弃，我这盆不是洗啊？肥皂洗不得？”
快要小学毕业的孩子说懂事也懂事，可落差总叫人无精打采：“弟弟那么小怎么能用肥皂呢，他欺皮肤那么嫩还用肥皂，我都不用肥皂。”
这无精打采的道理叫黎祥琴感到脸红：“你还不用肥皂，你的皮肤也金贵？洗恁干净整啷个嘛，煮来吃吗？等哈儿外婆拿刀割下来看看能吃不能吃。”
她不说话了，愈加提不起劲，从规庆怀里夺过弟弟往更暗的猪圈里边去，不到两岁的陈智一直被猪叫的声音吸引，在她怀里扭来扭去非要自己走过去看。
王莉叫她：“将才洗的澡，莫把身上又搞脏了。”
黎祥琴道：“叫他不搞，恁小的娃儿哪个不在地上爬，一味手里抱着，感激有两个大的帮你带，是你一个人像我们这样，哪个帮你忙，小儿有小儿样，让他个人地上耍。”
王莉埋头不语，所以姐姐虽然跟着弟弟靠近去，又把弟弟抱起来，只让他在圈门外面石头砌起来的围栏上看。小娃儿兴奋得不得了，手里巴巴掌拍的响亮，惊叫和笑声也格外兴奋，这些声音成了姐姐乍到陌生环境里唯一能让她放松的软肋。
王莉拿着毛巾到后面门口来擦头发，望外面的一片漆黑，门开着，有闷闷的烟花和鞭炮声响传来，余规庆听到那声响，站到门外的光亮处去看，眼巴巴的，叫人生怜。王莉用温柔的方言叫他：“要放不嘛，这哈儿放还是等哈儿晚上放。”
他转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等哈儿嘛，等外公转来。”
他是后面小学二年级才到广东找王莉的，这一点从外表和言谈上一目了然能看出来，姐姐弟弟都是无拘无束的自在模样，他黑而瘦，看人的眼睛带着怯意和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