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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幻灭(下)完结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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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寥落依旧。前面的喜气洋洋与这里完全不搭界。

  门没有锁,我伸手一推,门就开了。

  屋里有个女子的声音问:“是谁?”

  我木然地答了声:“月姨,是我。”

  屋里顿时寂静下来。

  我掀开门帘,月姨正挣扎着下床,她比上次分别时憔悴了太多。鬓边的头发都已经变成了灰白。

  “月姨别起来,躺下吧。”我走过去,扶了她一把。

  “巫宁姑娘……”

  “我刚回京城。在外头,看见文飞做了新郎官,好不得意……他娶了越彤?”

  月姨仅仅握攥着我的手,脸涨得通红,像是能滴出血来。

  “我 不是来向您兴师问罪的……”我在怀里摸索; 一下,掏出那瓶药来,“这个是……培元丹,每日服一颗……”

  月姨不接那个瓶子,眼泪淌了一脸,声音嘶哑地说:“巫宁。是文飞对不住你。他野心太大,越家能给他助益,他就应下了那桩婚事。你。你别太难过,不值得,不值得啊……”

  我不觉得难过。

  真的,一点儿都不难过。

  我只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像是失掉了最珍贵的一样东西。再也找不回,补不上。

  我离开那两间矮屋,月姨在我身后呼喊,她说什么,我好像听见了,可是却听不清。

  我要见文飞一面。

  我要问个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接下去的一切凌乱而破碎,到处都是一片腥红的颜色。

  文飞从喜袍忽然抽出来的短剑,越彤得意的笑脸。那些潜伏在帐后头屏风后头的人。我辛苦寻来的剑谱被他搜了出来,急切地翻看着。他手上的血沾在纸上,在我替他求来的剑谱上,染着我的血。

  多么讽刺。

  文家的男人都有如豺狼。

  文飞的父亲是这样,文飞也不例外。

  我听说过。可是我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闪着寒光的剑刃又一次刺过来。结结实实地刺穿了人的身体。

  剑刺中的不是我。

  我睁大双眼,看着月姨张开了双臂,缓缓地冲着我倒了下来。她脸上并没有显得痛苦,反而是一种解脱的释然。那张病得脱了形的脸上,在死亡到来的这一刻,显得那么温柔,那么平静。

  窗子从外头破开来,一条黑影蹿进屋里,扬手撒出一团毒雾,一把扯住我的手:“走!”

  姚自胜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和毒瘴气味,血沿着脸颊向下淌,他抱着我跃出了窗子,身后文飞一剑衔尾追至,血光在我眼前迸溅开来。

  “不!”

  我惊呼着,猛然睁开眼睛,冷汗一滴滴的从额头滴落在沙地上。

  我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剑,站起身来。

  天际变成了一片昏黑的颜色,风越刮越紧。

  不,不是风。

  我抬起头来。

  是有人触动了阵石。

  阵眼正在改变,这个幻境很快就彻底崩碎。

  我快步往回走。

  经过刚才一场飓风,集镇也被掀塌了大半,人们在慌乱的奔走。

  经过我身边的一个人狂喊着:“杀人啦,杀人啦!”一面直直的朝前奔,对迎而来的危险视而不见。

  我一把拉住他,这人堪堪和一匹狂奔的骆驼擦身错过,避免了被踏成肉泥的命运。

  “杀人的在什么地方?”

  这人吓得说不出话来,手颤颤的指了个方向。

  就是客栈的方向。

  我松开了他往客栈那方向赶过去。

  还没走到客栈的门前,街口已经倒伏了两具尸首。

  看衣裳打扮,正是北剑阁的人。

  抬起头来,客栈的半扇门都溅上了血迹。

  门里头静悄悄的。

  我推开了门,院子里横七竖八都是尸首,各种死状都有。有一个只有上半身,看得出是挣扎着爬出了很远,黄沙都被染成了红褐色,不知道下半身丢了哪里。

  是谁杀的他们?

  我一一查看,文飞和越彤都不在其中。但是许贵红的尸首却赫然在目。她看起来已经死了不止一天了,尸体在如此干燥的地方迅速脱水干瘪,已经面目全非,几乎无法辨认。

  风声越来越响,我转头向回看,我来时的路已经变成了一片飞卷的沙,房舍,道路,甚至刚才我来时见到的人都已经消失。

  这里马上就要彻底崩溃了。

  我沿着地上留下的打斗痕迹一路向前追,半路上又发现了两具尸体。血还是温热的,从已经死亡的伤口处缓缓的淌出来,被身下的黄沙尽数吸干。

  肯定是刚刚才倒毙。

  前面传来兵刃交击声,我握紧了剑柄,纵身跃过了矮墙。

  “齐姑娘,当心!”

  出声示警的是惊雁楼的七当家,他现在也狼狈不堪,一身是伤,尤其腿上的一处最重,深可见骨。

  我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看另一个方向。

  文飞站在那儿,越彤却倒伏在他的脚下,死活不知。

  狂风如同奔马。呼啸着由远及近。

  七当家压着腿伤,血不停的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来。

  “那个女人象是发了疯,连杀了几个人,连她丈夫都不认得了。”

  我向前走了一步,文飞怔了一下。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没说,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剑。

  我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象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他吹了一首叫做初遇的曲子,我们隔着人丛,遥遥相望。那时候彼此都青春年少。荷香厅外暗香浮动,花影扶疏。

  周围是已经尽数碎裂的幻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视野中的一切都在颤抖和扭曲,尘埃和碎片被狂风席卷着在身周疯狂的旋转。

  文飞有些惊惶的看着四周,狂风又逼过了一步,连身后的矮墙都被轻易的撕开,就象撕开一张薄纸。瞬间矮墙也化为了漫天飞舞的碎屑尘粒。

  “文阁主。”

  他转头来看我。

  “你也想杀我吗?就象你夫人一样。这个阵要破了,幻境马上就会消失。你要杀我的话。现在是个好机会。”

  他嘴微微动了一下,立刻有鲜血从唇角溢出。

  “你曾经几次想置我于死地,最后一次终于成功了。”我慢慢抬起剑来,剑锋正抵在他的胸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他的眼睛蓦然圆睁,仿佛见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也许你杀的人太多,已经忘记了。可是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他抬起手来,似乎想触碰我,但是到了半途,又慢慢的垂了下去。

  “你……你是巫宁?”

  无数破碎的尘埃从我们之间掠过,脸颊象被无数细小的利刃划过,一道道血痕缓缓的显现。

  “你还活着?”他努力咽下涌到咽喉的热血:“我没有杀死你,是吗?”

  大片血迹在他的胸口蔓延洇染,可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我无数次的看见你,在书房里,写字的时候……我觉得好象你就在我身旁,替我研磨。我喝茶的时候……你就坐在我对面。我在梦中的时候,你就在我身畔,就象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满身都是花香……”

  “不,我杀死你了,我明明亲手杀死的你……可你现在又站在我面前……”

  他的目光显得迷惘,显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往前踏了半步,原本抵在他胸前的剑锋缓缓没入他的身体。

  “你……是谁?”

  我安静的注视着他。

  他出卖了所有能出卖的东西,杀死了巫宁,逼死了母亲……他曾经珍视的东西,都被他自己亲手毁灭。

  这个人早已经在时光中变得面目全非,不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吹笛的少年。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从他身后透出了一截剑尖。

  血滴滴答答的顺着剑身向下淌。

  “不,你不是她……她被我杀了,我不会把她让给别人……”文飞的脸上浮现起了笑意:“我亲手杀了她,她只属于我一个人……”

  狂风吞噬了他的身体,手臂,最后是他的脸,全被狂风撕扯扭曲,变成了混沌中的无数碎片。

  我的手里一轻,剑用极快的速度碎成了齑粉。

  狂风象是张开了巨口的猛兽,迎面朝我扑了过来。

  我闭上了眼睛。

  风卷着尘埃,就象四月里头零落的飞花,没头没脑的泼洒着,砸了我一身一脸。

  放眼望去,满眼尸横遍地。

  我站在原地茫然四顾。

  有什么东西沾在脸颊上,我伸手摸了一下,是石屑。是被当做阵眼的法石,现在已经全碎了。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远处隐隐传来人声。

  我听到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本能的应了一声。

  身周乱纷纷的都是人,我眼中却只看到纪羽一个。

  寒风不知从哪个角落吹来,我瑟缩了一下,朝他靠得更近了些。

  纪羽解下外袍给我披上,我们谁都也没有说话,他挽着我的手,缓缓地走出黑暗的地洞。

  能这样静静地在一起,是多么难得,多么珍贵。不经历失去,也许永远体会不到这一刻的平和是多么珍贵。

  雨幕漫无边际,就像如千年前的那个四月初四一样。

  (正文完)

  么么哒,这个文实在拖得太久了,说什么道歉的话都觉得对不住大家。起先是因为要出版修文,中断过之后就总找不着以前的感觉了。。咳,小声说,后来因为又开别的文,干脆就把它给忘在脑后了。但是现在终于平了这个坑。。咳咳咳,请大家克制,要打也别打脸……番外还有几个,但是会放在有话说那里,不收费给大家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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