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光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深深地扎在林克的心里。
她又怎样描述她的父亲……
疼……好疼……
就好像心脏被人整个挖了出来，切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碎片……
林克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一种压抑到近乎吞噬理智的痛苦漫上了他的躯干，浸透了他的四肢。
…………
在受到无法忍受的疼痛时，人体的保护机制会强迫大脑待机，进入一种类似休眠的状态。
无光的世界中，他的心底出现了一个声音，一个劝他放弃挣扎，乖乖遵从命运的声音。
周围的一切都是荆棘，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绝望之海中他又能坚持多久？
就算他坚持下去，这片海洋……又是否真的存在能够抵达的彼岸？
他的孩子并不会感激他，而他却不希望唯一能够理解他的妻子得知事情的真相……
或许……一切的反抗都是没有意义的，在他生下来那一刻，他就注定要成为一个“怪物”。
…………
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男人，凝光突然觉得“林先生”此时的样子有些熟悉。
这种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极了那些从赌场里出来，压上了自己的一生，却最终赔的血本无归的赌狗。
最开始是存折，后来是房子，再后来是高利贷，甚至是挪用公款……
这些赌狗都是瞒着家里人，偷偷的压上了自己的一切，还有家人的一切。
愧疚？懊悔？心酸？
凝光并不觉得这些人可怜，反倒从心底感受到了一种至深的厌恶。
这些赌狗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同情，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同情。
女人的嘴角扬起一丝讥讽至极的冷笑，她根本不相信什么三亿变成三十亿的谎言，因为凝光很清楚，对于这些不得好死的赌狗来说，即便拥有百亿千亿的摩拉，也会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而对付这些赌狗最有效的办法就是……
……………
“林先生，来赌一把吧。”
女人充满磁性的成熟嗓音就如同魔鬼的呓语一样在男人的耳边响起。
林克缓缓抬起那张苍白到近乎毫无血色的脸，干哑的喉咙艰难地发声，
“凝光大人……想赌什么？”
“林先生是否知道，在璃月的小朋友之间，流行着一种游戏，名为断手游戏。”凝光微笑着看着上钩的游鱼，伸出了自己修长的十指。
“双方两只手先各伸出一根手指，轮流选择与对方的手指进行碰撞，碰到对方的手后，对方的手指变为对方伸出的手指数与自己的手指数之和。若是超出上限，则取余数。”
“而若是一只手的全部手指都伸了出来，则视为“断手”，无法使用。当一方的两只手都视为“断手”时判负。”
“除此之外，每人各设总时长为五分钟的思考时间，若是超出了这个时间限制，同样判负。”
林克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凝光洁白如玉的十指。
此时的场景……似曾相识。
“呵呵，若是我输了，我非但不会追回林先生手上的三亿，还会另外奉上三亿。而林先生若是输了，还请你将那三亿摩拉归还于我。”
“这样的赌注，林先生不吃亏吧？”凝光淡笑着舒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之前的那位秘书便取了两个小沙漏，分别放在了凝光与林克的手边。
“林先生不是喜欢摩拉吗？这可又是一个三亿摩拉的机会放在你的前面，林先生不心动吗？呵呵，当然了，这场赌局的进行与否还是要看林先生的意思，如果林先生不愿意的话……”
“凝光大人，我跟你赌！”
男人的声音冷冽之中带着一丝疯狂。
二个月，十亿摩拉，
他没的选，也根本没有退路。
凝光笑了，因为早年的经历，凝光很清楚赌徒的思维。而对于一个陷入绝境的赌徒来说，即便明知道眼前是一个陷阱，也会毫不犹豫地踩下去。
断手游戏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可以无限延长的推理列。1+1=2，2+1=3，3+1=4，4+2=1，3+3=1，3+4=2，4+4=3（这里的算法是满五减五）……
在时间的限制下，双方比拼的就是思考速度与积累的经验。
凝光空闲时尝会陪小孩子一同玩耍，玩过的“断手游戏”总局数已经达到上万局，而反观此时的林克，刚刚便已灌了一整瓶白酒，再加上精神巨大压力所带来的煎熬痛苦……
原本的思维能力能发挥出三分之一便已是万幸。
“开始吧。”
…………
几分钟过去，场上负责计时的百闻已经陷入呆滞，凝光和林克碰指的动作都是极快，让她根本跟不上思维。
在赌局开始后，局面很快陷入了4-1对3-2的死循环，而谁让这个循环崩溃……谁就会输。
…………
“这个林先生……未免也太强了一些。”包厢的门口，两名与百闻长相有些相似的女孩也被场上的对局深深震撼。
这已经不是努力能够弥补的差距了，无论是凝光还是林先生，他们的思维能力都远在百晓和百识之上。
“虽然这个林先生不是庸人，但显然还是凝光大人更胜一筹。”百识推了推鼻尖上的眼镜。
“林先生的沙漏已经过去三分之二，而凝光大人的沙漏才仅是一半多一点。凝光大人只要继续保持优势不犯错，等到林先生的沙漏流尽，我们就能获得赢局。”
“这能怪谁？只能怪这位有眼不识泰山的林先生千不该万不该拿了凝光大人的摩拉。”
……………
两人正作壁上观攀谈着，突然看到林先生和凝光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碰指的动作……
不知不觉间，场上的循环已经被打破，此时轮到的是凝光的回合，而林克和凝光伸出的手指分别是……
………………
1-2对3-2
在酒精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下，
林克……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