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程家，一进屋，张老大就冲张绣举起了烟袋杆子。
张绣脖子一缩，程妈妈赶紧去护，“亲家，别。坐下，慢慢儿说。”
张老大蹲墙角，吧嗒吧嗒连着抽了几口烟，“你跟赵婷的哥，到底有事儿没有？”
打人用劲儿大了点儿，张绣胳膊有点疼，揉了揉肩膀，去添炉子“没。”
“没事儿，能让人家看见搂搂抱抱的？”张老大气得站了起来，又举起烟袋，这回没人拦，他举了片刻，又收回来，舒了口气，
“买卖别干了，县里也不许再去！”
“就是。”张绣的娘接过话，“女人这辈子，有男人疼就够了，好好过日子吧。再说，程老师跟你婆婆也没亏待你……”
程妈妈端来两杯水，满脸愧疚，“要怪，就怪小超他……不能怪绣绣。”
买卖不能不干，至于其他的，张绣心里有数，便告诉他们，
“我有分寸。”
到腊月二十三，程超没回来，程妈妈把糖瓜给他收好，说，回家吃个糖瓜就不算沾到外头了，二十五，肯定能到家。
雪化了不少，路上能走了，一早，赵遥就骑着摩托，来接张绣去县里。
不远处，站了一群看热闹的，闲话声大得，直往耳朵里钻，
“那就是张大丫的新男人？头发恁长，跟电影儿明星似的。”
“谁说不是呢？真有本事。”
“这程老师回来，能不打她……”
程妈妈没说什么，只给张绣围好围巾，让她注意安全。
自己的车子不在，张绣就骑了程超的自行车，让赵遥先去县里，她去拿货。
赵遥跟在了后面。
四下没人，赵遥跟上她，“怎么？怕了？”
张绣停下车，长舒一口气，“赵遥，你没听见那些闲言碎语？我有男人。”
“真怕了？”赵遥笑了一声，“你个程超算什么男……”
“够了。”张绣忍了忍，才没跟他动手，“我再说一次，我男人没有不行。赵遥，你的好意我领了，我不需要你救。别再跟着我。”
她骑上车子走了，赵遥没再跟上。
绣厂挺远，小半天才到。
说是厂子，不过是几间瓦房，外头是个铁栅栏门。
推了推，门从里面锁着。正好，厂长从屋里出来，张绣喊了声，
“陈姐。”
陈姐长得挺富态，一笑，眼角皱纹很深，她迎过来，没有开门的意思，
“是张绣啊，有事儿？”
不开门也关系，张绣拿出单子，从栅栏缝里递进去，“您看看，什么时候能出货，我给您拿定金。”
陈姐没接，“快年底了，都赶着要货，工人们心慌，都不想干了，你这些，肯定绣不出来，年后再说吧。要不，去别处拿货也行。”
张绣知道，她是看不上自己定的这点货，可是年前这几天，是生意最好的时候，错过就没了，支好车子，又往里递了递，笑着说：
“我刚入行，不大懂，夏姐说，您这边的绣功是独一份儿，她要能找到别处，还推荐我来这儿干嘛？要不……贵两毛也行。”
总比没货好。
“这不是钱的事儿。”陈厂长转身走了，张绣叫了几声，她连头都没回。
商场里，人又多得挤不动了，快过年了，谁还不买件新衣裳呢。手绢卖得也快，眼看柜台里都空了，赵婷眼巴巴地盼着张绣拿来货，谁料，等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