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说话的时候，笔尖没有丝毫紊乱。
娜粼不禁在想，这幅画涂信是不是画过很多遍，才画得如此熟练？
娜粼蓦然惊醒，这才意识到涂信刚刚说的话。
只见涂信扬起脸，目光平淡地看着她，问道：“你是伏魔者吧？”
娜粼眼瞳深处流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吃惊。
她确实是伏魔者，清流国公主只是她用来隐藏身份的一个掩饰。
她的真实身份是圣域雪银军少帅，白尊麾下三大情报组织之一“神谕”五面人中的笑面人，代号“水母”。
她被圣域安排到清流国，以公主的身份与涂信“恰巧”相识，就是为了打入飞廉国内部，探查飞廉皇室与黑暗界勾结的证据。
她以九皇妃的身份在飞廉城呆了五年，五年内打探到了无数情报。
她越来越吃惊，因为飞廉皇族中确实有人与黑暗界勾结。
只不过不是消失多年的三皇子涂江，也不是将权位看得极重、在朝廷旗帜分明地分为两派的四皇子涂朗和五皇子涂海，更不是整日跟在涂朗身后的六皇子涂伟和七皇子涂刚。
那个人，竟然是五年前就离京的九皇子涂信。
涂信长她十岁，今年三十又一，在众皇子中年纪最小。
然而她查到涂信二十多年前就开始与黑暗界勾结，暗杀朝廷大员与军方要务。
那时候的涂信，不过是个儿童。
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早熟到什么程度？
涂信搁下画笔，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画。
画中是位女子，和娜粼一样的容貌。
不过只看了那幅画一眼，娜粼便知道画的不是自己。
她看着深情望着画中女子的涂信，问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呢？”涂信重复着娜粼的话，忽然间笑了。
他扬起脸，娜粼发现那是一张阳光灿烂与阴险狠戾共存的脸。
一张复杂到让人看不清的脸。
涂信像通过娜粼看到了另外一个灵魂一样，淡笑道：“因为，我爱她啊。”
飞廉城，国师府。
国师府在京城城北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
这座府邸隐藏在平民巷道之间，附近没有其他府邸。
如果不经人指引，很难找到国师府的府门。
庞桐轩站在国师府门口，看着这扇他很早就想闯进来的红漆大门，握了握手里鹿首剑，推开门走了进去。
国师府很安静。
不止由于府中下人全被遣散，更在于国师府有法阵守护。
这座法阵隔绝了国师府与外界的联系。
即便府外恶兽肆虐，喧嚣声再大，只要关上府门，什么都听不到。
庞桐轩在府中走了很久，到中堂前才停下脚步。
中堂门外，国师施元正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脸上满足的神情就像一只正晒着太阳的猫咪。
太阳被灭尘祭出的黑气云遮拦，飞廉城光线极差，似乎暮色降临。
饶是如此，国师府依然没有点灯。
施元坐在躺椅上，未睁双眼，只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外面那么乱，庞将军不在外面救万民于水火，跑到我府上有何贵干？”
庞桐轩抱着鹿首剑，问道：“国师深在府中，这儿如此安静，又怎么知道外面乱呢？”
施元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站了起来，背负双手，站在台阶上笑道：“当然知道了。外面那些妖兽，就是我放进飞廉城的啊。”
庞桐轩笑了起来，施元也笑了起来。
两人不停笑着，突然间，庞桐轩一跃而起，拔出鹿首剑朝施元刺去。
当他知道施元就是金荒七阶蛊荒士贪狼星时，他时刻都想刺出这一剑。
他等这一剑，已经等了上百个日夜。
庞桐轩是剑道高手，这一剑威力无比。
精纯的剑气如掉进水里却没在水面上溅起波纹的石块，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对于一位天圣来说，用心才能接下这一剑。
可施元只是看着这把剑向他袭来，没有丝毫其他动作。
庞桐轩内心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剑道大家最忌杂念，当他心里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冷不防一阵寒光出现在他眼中。
那是另一把剑，从施元身后黑暗里刺出，绕过施元，在他的剑刺中施元前，先刺在了他身上。
这是非常漂亮的一剑。
未出剑时没有任何征兆，平静得连波动都没有；
一旦出剑，剑光骤盛，在电光火石之间已到身前，让人没有丝毫防备的时间。
光从这一剑就可以看出，出剑者和庞桐轩一样，都是剑道高手。
庞桐轩连退十数步，左手捂着受伤的腹部，大喝道：“谁？”
一个人从施元身后提剑走了出来。
庞桐轩吃惊地发现这个人不是别人，竟是飞廉国当朝宰相成不周。
他嘴里发出了一连串怪笑声，说道：“没想到啊，飞廉国当朝宰相与国师两人，居然都是金荒的蛊荒士。妙极，妙哉！”
当朝宰相成不周一直以文官自居，没想到也是个修行者。
而且从他身上散发的气息以及刚才那一剑看，他是一位完全不弱于庞桐轩的地贤。
他站在施元身后，从两人所站位置来看，飞廉国这位宰相应该是施元手下，一个金荒六阶蛊荒士。
朝堂百官势力分为两派，其中国师施元属于以四皇子涂朗为首的一派，宰相成不周属于以五皇子涂海为首的一派。
谁能想到，无论施元还是成不周，都是金荒的蛊荒士，都是黑暗界的尸煞！
庞桐轩的笑声中充满了自嘲。
二十多年前，他碰到了一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柳国宰相；
二十多年后，他又碰到了一个害得飞廉城恶兽遍行的飞廉国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