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国已经亡了，我们是不是该回飞廉了？”涂靖骑在不远处一匹马上喊道。
他们这次前往飞廉国北境军营处理事务。
听闻柳国遭到灭国危机，于是潜入柳国观看。
“走吧。”雨芊看着庞桐轩说道。
从他们两年前逃离柳国那一刻起，对于他们来说，柳国已经亡了。
“走吧。”庞桐轩看着山下那座城池说道。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这座城。
以后这座城的兴亡衰败，跟他再无任何关系。
……
“桐轩，集中注意力，将剑气凝聚后祭出去。”
飞廉城城北演武场上，涂靖站在庞桐轩身旁，极有耐心地指导着。
涂靖是个剑道天才。
他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便学会了剑宗第一式“伏斩”和第二式“崩岳”。
跳过第三式“无屏”后，他又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学会了第四式“天刺”。
然而“天刺”这一式对庞桐轩来说比登天还难。
庞桐轩从去年开始学这一式，已经快一年了，仍然不得这一式要领。
他按涂靖说的集中了所有注意力，依旧无法将剑气凝聚后祭出去。
每次祭剑时，不是剑气威力不够，就是剑气四溢没法凝聚，手里的剑总是飞不出去。
偌大的演武场上，除了两人外，只有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这边的雨芊。
东升的太阳渐渐西落，余晖洒满了演武场。
庞桐轩急得满头大汗，依然无法掌握天刺要领。
雨芊见状，轻移莲步走进演武场，停在了十米外的靶子旁。
庞桐轩和涂靖大吃一惊。
雨芊看着庞桐轩，说道：“桐轩，集中注意力，现在试试。”
站在靶子旁代表着绝对的信任和激励。
然而庞桐轩没有不伤雨芊的自信。
这可是剑四“天刺”，不是他们小时候玩的没有箭头的骑射。
那个时候，一人站在靶子旁激励另一人射箭，如果失手也只是被没有箭头的箭打在身上。
雨芊有一次还故意将箭打在了庞桐轩身上。
但剑宗第四式天刺不同。
这一式如果掌握不好，会让雨芊当场毙命。
看着雨芊脸上的信任，涂靖也说道：“要不，试试吧。”
庞桐轩看了涂靖一眼，又看着雨芊。
他沉思良久，将铁剑拿起，反手持剑，松开了平举在空中的左手。
他手中铁剑没有掉落，而是被一股无形力量轻轻托着，像风车一样绕着剑脊旋转起来。
他左手掌心向前，放在了飞速旋转的剑柄后方。
看着站在十丈外的那个少女，他深吸一口气，凝聚全身灵力，抬起右手，用力按在了左手手背上。
旋转的铁剑像一支离弦羽箭朝靶子飞去。
这是庞桐轩练这一式来祭出的最好的一剑。
剑气笼罩剑身，萦绕着锋利的剑意。
在真实战斗中，这绝对称得上完美的一招。
可这是剑四“天刺”，是世上最难修炼的剑法之一。
纵然这一剑比之前那些剑完美了太多，依然有数十道剑气不受控制地从剑上飞出，冲向了两旁。
庞桐轩大惊，冲着雨芊大喊道：“雨芊，快离开那儿……”
剑气太快，快得雨芊有点愣神。
就在剑气离雨芊不过数尺远时，涂靖提着鹿首剑出现在雨芊前方，挡掉了所有剑气。
冷汗浸透了庞桐轩衣服。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起了气。
他低下头，正好看见涂靖关切地看着雨芊的眼神，以及雨芊谢过涂靖后向他跑来的倩影。
他想自己真是太失败了，居然做出了这么危险的事情。
他看着那道跑过来的倩影，内心充满了愧疚。
……
“桐轩，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有，而他是一国储君，未来的飞廉国君。跟着他，你就是未来的皇后。”
“我不在乎名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雨芊，自从庞府灭亡后，柳国灭亡后，我的心已经死了，你跟着我没有任何好处。”
“你不爱我吗？”
“呵呵，在现实面前，爱情脆弱得不堪一击。你跟着我已经受了这么多的苦，我不想你跟着我继续受苦。”
“庞桐轩！”
雨芊悲愤地看着一脸淡漠的庞桐轩。
她眼角挂着泪珠，身体不停颤抖着。
她不明白，这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子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执拗？
她不在乎以后生活得好不好，她只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这个男子为何想得这么多？
为何如此在乎以后的事？
难道做两个平凡的老百姓不好吗？
雨芊哭着向远处跑去。
看着她的背影，庞桐轩内心异常悲痛，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的家毁了。
他的国亡了。
他寄居他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侍卫。
他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
这样的他，凭什么值得那个女子去爱？
……
庞桐轩从来没有摆出过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
他盯着涂靖的眼睛，说道：“她是尸煞。”
“我知道。”涂靖说道。
“伏魔者不会容许尸煞的存在。”庞桐轩又说道。
“我知道。”涂靖还是那句话。
庞桐轩点了点头。
他抽出手里的剑，指着涂靖说道：“涂靖，如果你敢对她不好，我第一个砍死你！”
秋风拂过了两人面庞。
涂靖没有说话，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替他作了回答。
庞桐轩默然转身，提着剑向外走去。
他把决绝的背影留给了那个男人，同时也是在向那个他伤害了的女子做最后的道别。
……
飞廉国，国师府。
弥漫在鹿首剑附近的剑意向外飞速扩散，以看得见的涟漪状表现了出来。
剑意中央，鹿首剑仿佛离弦之箭，带着沉重到可以压垮一棵巨树、压碎一块岩石的杀气冲向了铁藤墙。
这柄铁剑前方，成不周的身影犹如鬼魅般消失了。
鹿首剑仿佛化成了战神最可怕的兵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强悍的剑意在鹿首剑四周凝而不散，逼散了正在飞舞的莲花状剑气。
这把剑从乱飞的剑气之间穿了过去，如一记惊雷般落在了铁藤墙上。
“轰——”
这是成不周见过的最可怕的一剑，也是施元见过的最可怕的一剑。
这一剑刺穿了铁藤墙，从断裂的黑铁藤之间穿过，带着十四年的仇恨与愤怒落在了施元身上。
鹿首剑刺穿施元胸膛后，带着施元向后飞去，砸进了中堂后方的撞钟楼里。
不偏不倚，正好将施元钉在了铜钟上。
“咚——”
这声钟响传遍了四方。
被鲜血染红的铜钟前，施元低头看向了钉在他胸口的鹿首剑。
他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了下来。
这是庞桐轩等待了十四年的一剑。
钟声响起之际，他眼前恍惚出现了一对男女的身影。
男子头戴六珠飞廉银玉冠，身穿白衣，雄姿英发，气度不凡；
女子头戴柳叶玉簪，身穿青衫白裙。
两人淡笑地看着他，转身走进了前方白光中。
看着那两道消失的背影，庞桐轩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放心吧，小弈，就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