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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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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贺玄,他眉头拧了拧,勉强笑道:“你莫生气,既然他不要,也不要强迫他。”

“你以为能强迫得了?”谢氏对贺玄也是喜怨半渗的,这孩子身世可怜,可又很倔强,她对他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杜云壑,而杜云壑是真的义薄云天,这些年,都在尽力的照顾贺玄。

也没有要什么回报。

她抱怨几句又安静下来,叹口气道:“这孩子恐是痴迷打仗了,那时候,他父亲才去世一年,他就说要替父亲报仇攻打大周,那么小的年纪就在沙场打滚,我现在想想,倒不怪他不娶妻,反是怕他走上歪路,他这样钻牛角尖,哪里行呢?”

杜云壑道:“我会劝劝他的。”

“你是得与他说一说,便算现在不娶妻,往后也还不是要娶?”谢氏道,“他可是孤身一人,贺家就靠着他开枝散叶的,他娶妻生子了,他父亲在天之灵也才能真的安乐呢。”

提到贺时宪,杜云壑心头又是一阵钝痛。

被人这样背叛,他恐是死不瞑目。

可要把这仇报了,谈何容易?他该告诉贺玄吗,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承受,他自己这几日都难以入眠,贺玄才几岁?他还为赵坚效力了那么久,他怕告诉贺玄,他不定会怎么样呢,但是瞒着,良心也过意不去。

是该要与他谈一谈了!

杜云壑哄了会儿妻子,把雷洽喊来:“你还得盯着齐伍,齐伍现在事事替玄儿着想,恐是觉得对不住他,皇上定也是这样的想法,但人心也是难测的,我而今知道这桩事,就好比站在刀尖上了,也不知是否已经泄露,你请马将军,仇将军过来一趟府里。”

那都是他最亲密的知己,当年在沙场同生共死,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不是最早跟随赵坚的,而是他亲自劝服了才对抗大周。

雷洽领命,疾步走了。

在这风雨飘摇里,大燕内部却正渐渐趋于稳定,赵坚唯才是用,在各方面都是极为出色的,老夫人近日收到在金陵驻守农田的庄头的信,说附近山头的土匪已经肃清了,又要开始好好的种地,写信来向老夫人禀告种了什么。

她极是高兴,与谢氏道:“听闻很多大燕官员的农庄都回归手里了,真是托皇上的福,就是离得实在太远,假使我们一直住在长安,是不是哪日该把金陵的卖出去,在附近也置办些田地。”

“这可难说的很了,假使打赢大周,皇上肯定是要定都北平的,长安也不过是暂居罢。”

“大周皇帝荒淫无道,失了民心,就算现在他侄儿上位也是不好力挽狂澜的,早晚还得被大燕打下来!”

她们在那里说东说西的的,杜若坐在下面,心想她们可是都想错了,哪怕赵坚再怎么英明,将来都是要被贺玄打败的,凭着他的本事,说不定很快连大周也打下来呢。她想着,脑海里又浮现出贺玄那日说的话,他已经有心仪的人。

他到底看上谁了?他还对她那么笑。

她一颗心忽地跳得有点乱,竟是不敢往下想。

谢氏又与老夫人说账目的事情:“前阵子中馈被二弟支出了一笔银子,我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娘可知晓呢?”

老夫人道:“他啊,他定是拿去吃喝玩乐了。”她拧起眉头,看向刘氏,“支了多少银子,云岩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她目光还掠过站在刘氏身后的那个美妾,杜云岩最近总歇在刘家送来的这美妾身边,该不是花在她身上了罢?

这种事,她是不想理会,儿子不争气,刘家勿论用什么手段去笼络,她定然不会插手,可杜云岩为此胡来的话,也不能真的完全不管。

那美妾叫香云,杜云岩有了她,对刘氏是客气了一点儿,可刘氏还是什么都做不得主,她摇摇头:“相公不曾说过,也没有给香云送过什么贵重的东西。”

老夫人就问问谢氏,谢氏说是一百两银子。

并不是很大的数目,他往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也不是没有过,要么买些稀奇的玩意儿,要么是总请别人吃饭,或是在斗鸡上面赌钱,原本杜家也不是养不起,可现在是国公府了,那都是老大挣来的,老夫人捏捏眉心:“我是要好好说他了!”

等到杜云岩回来,老夫人果然就狠狠训斥了他一通,在母亲面前,杜云岩都是很会认错的,立时就说不会再乱花钱,可问用在哪里,他又是支支吾吾的,幸好不多,老夫人便让他要知道收敛,不然下回去管事那里,就算凭着他二老爷的身份,也休想支取一两银子。

杜云岩满口答应。

月底,章家送来了聘礼,虽然章家出自马匪,家世单薄,可还是准备的很是丰盛,一抬抬担子挑进来,装满了东西,每个担子都用大红的绸布盖着,很是喜气,老夫人站在屋檐下看着,见章凤翼忙前忙后的叮嘱挑夫,慢慢就露出了笑脸。

杜若跟谢氏也站在旁边看,谢氏笑道:“还说请我们去做客呢,不过我想最好等蓉蓉嫁过去再说。”

他们家四个儿子,两个调皮小子,章执又是个粗性子,不知道会待客成什么样子呢,老夫人颇是赞同:“嗯,还是等蓉蓉主持章家了罢,”又问谢氏,“库房都还够吧?”

“这倒是够呢。”

老夫人看一眼杜若:“我是怕将来若若嫁了,放不下。”

杜若娇嗔着拉住老夫人的袖子:“祖母,我才不嫁,我要一直陪着祖母。”

“又在说傻话了!”她摸摸孙女儿的脑袋。

等到聘礼都抬进来,章凤翼也告辞走了,杜蓉才羞答答的出来,几人说得会儿话,正欢欢乐乐,一个丫环急慌慌过来,与老夫人道:“不得了了,老夫人,有人借酒在院子里撒泼,竟然还把酒倒在二姑娘的身上,二姑娘差些吓得晕过去!”

老夫人惊怒道:“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我可不记得今日请了什么客人了!”

那丫环低声道:“是唐姨娘的弟弟唐崇。”

杜绣的脸一下白了,她是知道今日姨娘的弟弟要来的,虽然在名义上不是她小舅,可唐崇是跑商的,平日里来杜家,总会送些好东西给她,她也很喜欢这个小舅,可今日怎么会这么失态?

她怀疑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忍不住插嘴道:“他根本就不太会喝酒,怎么会撒泼?你们别听风就是雨!”

“奴婢不敢胡说,也不是没有人瞧见,现在木槿已经让人把唐崇抓起来了。”

那是杜莺的丫环,杜绣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反驳,毕竟她对此一无所知,生怕出错便只能不说了。

倒是老夫人气得很,一个姨娘的弟弟也敢来杜家胡作非为,他是觉得平日里孝敬一些东西,就能无法无天了?她怒喝道:“扶我去莺莺那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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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有些惊讶,面面相觑。

唯独杜若隐约有些察觉,她跟在谢氏身边,往杜莺住得地方而去。

路过清幽的竹林,很快就到了。

老夫人疼爱杜莺,到得卧房的时候,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见到心爱的孙女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又是恼火的很,坐到她床边道:“这唐崇太不像话了,竟然敢做这种事!”

杜莺扑到她怀里,微微抽泣,只目光与杜若对上时,她稍许的有些不自在。

不过杜若是不会做什么的,她心地善良,知晓她的难处了。

倒是杜蓉已经在跳脚,刚才还羞怯的像个大家闺秀,现在恨不得卷起衣袖把唐崇打一顿,她质问道:“唐崇的人呢?我要去看看他怎么敢在我们家放肆的,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她又问,“到底谁请得他来?”

杜绣手指握紧了。

能请唐崇的还有谁呢,只能是唐姨娘,他们姐弟经常要说说话的,毕竟唐姨娘除了父亲就只有弟弟这个亲人了。

没有回应,老夫人也晓得定是唐姨娘请的,她面色沉了沉,她一直以为唐姨娘晓得做人,故而对她颇是宽容,见一见家人并没有什么,也不用事事回禀,结果就闹出事情来。

唐崇到底是跑商的,没有规矩。

她轻声安慰杜莺:“以后唐崇休想来杜家了。”

杜莺忙摇头:“祖母,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唐姨娘的弟弟,往常对我们也挺好的,今日可能是喝了酒,我本是要来上房看您,看大姐的,正巧遇到,好像他很高兴,说唐老爷要做大官了,我就奇怪,唐老爷那么大的年纪……”她顿了顿,好像没有力气再说,老夫人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唐老爷的话就是唐姨娘的父亲了,都四十来岁的老举人了,还能做大官?

又不是什么很有才华的人,顶多做个不入流的罢。

她轻轻拍一拍杜莺的背:“你本来身体就不好,还受到惊吓,快些请个大夫看看。”

杜莺弱声道:“也不用的,祖母,我睡一晚上就好了,唐姨娘的弟弟,您也别重罚了。”她垂着头,极是小心翼翼,“恐怕父亲会不太高兴。”

那真是诛心之言。

杜绣气得身子一颤,这是要把姨娘都牵连在里面,可她却不敢光明正大的为唐姨娘说话,这就是庶女的难处了,嫡女可以假装气量大,什么都能说,她却要忍着,她想一想,朝身边的银杏使了个眼色。

银杏便慢慢挪到门口,从院子里溜出去,径直去了西跨院。

其实唐姨娘现在也知道了,她能在杜家那么久,得杜云岩的信任,自然是有她的眼线的,故而银杏见到她时,她正在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因为唐崇真的被抓了,关在柴房里,恐怕这件事非得要杜云岩出面了。

不过杜云岩厌恶章家,晓得今日章家来送聘礼,竟然还借故不在。

她已经使人去找。

银杏凑过来,轻声道:“二姑娘也没有办法,所以让奴婢过来一趟。”

“也不要她做什么。”唐姨娘叮嘱道,“我自有办法,她千万莫出头。”她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极为宝贝的,哪里舍得让她替自己想办法,到时候惹得老夫人讨厌,那是得不偿失,她道,“你也快些回去。”

银杏点点头,只临走时又想起一件事:“唐老爷要做官了吗?”

唐姨娘大吃一惊,询问道:“你如何知道?”

“二姑娘说是唐大爷说得。”

这个弟弟怎么这么不知道分寸,唐姨娘拧紧了眉,这桩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了,弟弟竟然就这样告诉杜莺?她越想越是奇怪,恨不得去柴房当面去问唐崇,可听说有四个婆子看着,根本也近不了身。

银杏走了,唐姨娘见杜云岩一直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她没有办法,只得亲自去老夫人那里求情。

老夫人这时已经回了上房,听闻唐姨娘求见,她坐在交椅上,让她进来。

天色已是有些暗了,烛火在屋里微微摇曳,显得老夫人的脸很是冷肃,唐姨娘心里直打鼓,因为以往每回去上房,老夫人都是笑眯眯的,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到底杜莺还说了什么?她不太清楚,她走上去,跪下来行礼:“老夫人,今日是奴婢的弟弟冲撞了二姑娘,是他不对,奴婢也不敢为弟弟求情,只是希望能看他一眼,奴婢也好弄清楚来龙去脉,往后再不敢叫他胡来了。”

本应是求情,但一句都没有提,反而代替唐崇认错。

唐姨娘确实一直都很聪明,老夫人看着她,问道:“你今日请他到底是为什么?”

“跟往前一样,就是叙叙旧,问问父亲的身体。”唐姨娘道,“也只喝了两盅酒,弟弟他是跑商的,虽然平日里与人经常喝酒,可他说外面很危险,他是千杯不醉的,就怕途中被人骗了银子。”

老夫人眉头挑了挑:“你的意思,是莺莺污蔑你弟弟了?”

“不不,二姑娘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弟弟疏忽了,奴婢要是知道,定然不会让他喝酒。”唐姨娘叹口气,“二姑娘好不容易身体好一些,难得出来趟,就被弟弟打搅了兴致。”

这样碰到是有些巧,老夫人沉吟片刻,又问唐姨娘:“你父亲要做官了?做什么官?”

唐姨娘手心里就有些冷,她直觉这个问题是最难答的,可她不来说,只怕老夫人会想得更多,还不如她自己来解释。她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道:“奴婢只是听父亲零星提起一点儿,太子殿下不是要建集贤馆吗?父亲好歹也是个举人,恐是因此能得到青睐,所以弟弟才会那么高兴……”

她极是冷静,还把太子抬了出来,老夫人手指碰到茶盅,一下就把它推在地上碎裂到了。她怒喝道:“集贤馆的事情你当我不知?还在把人耍着玩呢!你父亲什么人,谁不知道,哪里还能做大官?集贤馆是招揽俊才的,你父亲称得上?他要有这等本事,当年还能卖了你!你说,是不是老二因此事,才从中馈支取了银子?你不说,我要查也很容易的很!”

到底是当家多年的了,老夫人一下就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唐姨娘脸色灰败,她的腿也开始软了,背脊也好似要挺不起来,但这事儿她绝不能承认,她眼泪流下来,抽泣道:“老夫人,奴婢不知您在说什么,奴婢从来没有让老爷取过什么银子啊!”

那是杜云岩私自为她的了?

他竟然还给一个姨娘的父亲捐官?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又想到广南的事情,杜莺那天身上穿得料子定也是杜云岩从唐崇那里弄得,这是不是也是因为唐姨娘?她倒是厉害了,还管起姑娘的事情来。

“把人拉下去。”老夫人指着唐姨娘道,“关起来!”

唐姨娘吓得面无人色:“老夫人,奴婢到底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对奴婢?老夫人……”

老夫人冷冷看着。

杜绣听说这件事,急得晚膳都没有吃,知道杜云岩回来了,急匆匆就跑去他那里,焦急道:“爹爹,姨娘,还有小舅都被祖母抓了,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您快去救救他们!”

杜云岩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事儿?”

“还不是二姐,二姐说小舅喝醉酒冲撞她,祖母很是生气,后来姨娘去见祖母,也被关了。”

杜云岩便连忙去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正当在慢条斯理的用膳,见到他来,就晓得是为姨娘,她在心里冷笑,这儿子正妻不管,轮到吴姨娘,唐姨娘,他跑得比什么时候都快,她丝毫不理会,仍是吃着饭。

见这架势,杜云岩又不太敢开口。

一直等到老夫人用完,他才说道:“唐崇的事情我晓得了,但是唐姨娘又怎么了?她为她弟弟求个情,您不想放人也罢了,怎么也把人关起来?别人都要当我们这里是衙门了,唐崇可不是我们家的奴婢!”

“便不是,他在我们家大吵大闹,还不是一样要送到官府!”老夫人挑眉道,“至于唐姨娘,你心里有数。”她擦一擦嘴,“你支了一百两银子用去哪里了?是不是请了吏部的官员吃饭?”

杜云岩脸色一变。

“你是有出息了,刘家的事情不见你出力,你要给唐姨娘的父亲弄个官职,你是要把刘家放在什么地方?她唐姨娘是正室吗?”老夫人一拍桌子,“往后他们唐家的人再不准入府,还有唐老爷的事情,也不准你再碰,不然你试试看!”

被老夫人说得脸色发红,可杜云岩觉得一早答应过唐姨娘,他也不好反悔,他轻声道:“娘,唐家的人做官就好比我们家多一条路,怎么说都是亲戚,唐姨娘可是生下绣绣的啊……”

他真是死不悔改,所以两个姨娘才被他宠得越来越不像话,吴姨娘便不说了,而今唐姨娘的野心也实在离谱,敢妄想成为官宦之家了!老夫人一把耳光就扇了上去:“你真的无法无天了!妻是妻,妾是妾,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大哥?你给我出去,往后你休想再用家里一个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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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岩也不知多少年没有被老夫人打了,刹那间那浑身的血液都往上涌来,脸皮一下子通红,可他对上老夫人冷厉的眼睛,到底不敢造次,掀翻腿边的椅子气咻咻的离开正房。

老夫人坐着呼呼喘气,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曾嬷嬷连忙使唤丫环拿水,又寻了家里放着的保心丸给她吃。

怕她太过气了,曾嬷嬷道:“您得保重身体,无谓为二老爷生气,他也不是一天才这个样子的。”

杜云岩从小就调皮,没有杜云壑的稳重,大约因为是二子,有大哥在上面撑着,杜云壑又长进能干,两位长辈便对他的约束少了,他又惯会花言巧语的讨好渐渐的就养成这种性子。

现在要改也不可能了,老夫人觉得是自己作孽,所以才气得不行,她把药丸吃进去,抚一抚胸口:“唐崇确实不是我们杜家的人,要是被哪个小人传扬出去,说我们杜家乱扣押平民,于名声无益,你派人去查一查,之前到底怎么回事,至于唐姨娘……”她闭了闭眼睛,“云岩除了早前介绍唐崇去跑商,已经好些年没有管唐家了,现在突然要帮唐老爷,难保是唐姨娘从中撺掇,再关她几日,挪到西苑去。”

两人正说着,杜云壑,谢氏同杜凌杜若来了。

谢氏是担心老夫人,一听到杜云岩回来,就叫杜云壑过来,果然就看见杜云岩被赶出来。

见到他们,老夫人知道怎么回事儿,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只是收拾个孽子,能有什么?我还不至于老了,连个儿子都管不成了!”

居然叫他孽子,可见有多生气,杜云壑对这个弟弟也是头疼的很,他坐在老夫人身边:“也只是偏向个姨娘罢了,您干什么生那么大的气?气坏身体得不偿失,等会儿我去找云岩说一说。”

“你去作甚?小心吵起来。”老夫人淡淡道,“他的脾气我还不知吗,要不是我压着,他是六亲不认的,你去了,他正当在火头上哪里听得进去?你不要管了,伤了兄弟情义不说,他也学不得你一星半点。”她看向谢氏,“往后他要支取银子,你不要给他,让他到我这里来取!”

谢氏当初提到那银子,自然也是因为对杜云岩不满。

这也是积了好些年的,只是看在杜云壑的面子上,一直忍着没有提罢了,现在老夫人不让他随意动用中馈,那是正中她下怀,但她也没有一口应了,说道:“这样只怕会让二弟更是恼火,母亲,莫说兄弟情,你们也有母子情,或是限制下就好,毕竟男人在外应酬总不能不花钱。”

瞧瞧她这长媳就是大度,老夫人道:“就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那是比她们的月钱还要少了,杜若在旁心想,他这二叔现在可真是活该,以后花天酒地的银子都没有了。

老夫人道:“就这么多,你让他来跟我讨价还价。”

她这是存心要治杜云岩,谢氏便答应了。

刘氏,杜蓉杜峥这会儿也来了,杜蓉与老夫人道:“二妹已经睡下了,我也不好叫醒她,祖母,您可不能放唐崇走,他要真得冲撞二妹,非得要让他受些教训,还有唐姨娘……”

见她不依不饶的,刘氏捏捏她手背。

她是看一下子就抓了唐家两个人,心里有点怕,担心杜云岩发什么疯,波及到她们母女三个身上来,那怎么挡得住?杜蓉现在又正当要成婚,虽然那女婿家世不高,可见杜蓉开开心心的,她也没有多想,她只求她能平安的嫁出去。

最好她们一个个都嫁了,杜峥以后也能娶个好妻子,她也就熬到头了。

杜蓉眉头拧了拧,真不知道她怕什么,唐姨娘都被抓了,祖母显然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现在不趁机好好压制下父亲,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希望杜云岩跟唐姨娘这回最好就不能抬头。

众人坐得会儿,见老夫人困顿了,便陆续告辞而去,老夫人扶着曾嬷嬷的手往里走,听到丫环说杜绣在外面,她顿一顿道:“叫她回去,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睡觉?”

那丫环便出去传话。

杜绣见话都没法说,只得不甘心的走了。

烛火燃着,噼啪了一声,木槿拿细丝挑了挑,坐在杜莺身边道:“老爷被老夫人赶出去,老夫人又让曾嬷嬷查唐崇的事情,至于唐姨娘那里,倒是不知老夫人是什么想法。”

杜莺嗯了一声,仍闭着眼睛,半响道:“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我这还有几十两银子,你拿去用罢。”

木槿忙道:“奴婢为姑娘是应该的,姑娘这些年待奴婢都胜似家人,但凡您吩咐,奴婢都是在所不辞,家里的人也都听您差遣,不过这回打探老爷的事儿,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你哥哥颇有本事,我下回与祖母说一声,便让他来这里任个管事。”

木槿连忙多谢。

“等会儿她们问起来,你跟山梅应晓得怎么说。”

“姑娘放心,原本那会儿也没什么人。”

她点点头,想起唐姨娘,面上不由自主就浮了层寒霜,从记事起,唐姨娘就在杜家了,她原先也以为她是好人,可后来才发现,每回父亲去过唐姨娘那里,再看到母亲,就特别的容易发火,好似觉得母亲什么地方都不顺眼。

其实唐姨娘跟母亲生得是有几分相似的,两人都喜欢穿得很素,然而在为人处世上面,唐姨娘委实强过母亲太多了,母亲一日日就在父亲眼里不堪起来。母亲犯了很多错,而唐姨娘一件都没有,她慢慢就上了心,她又发现吴姨娘也经常犯错,而家里每回出事儿,都跟唐姨娘没有关系,就像今次,又是父亲承担了大部分的责任,当然他原也做错了。

她微微握紧手指,侧过了身子与木槿道:“她这回搬走,人手定然要有变动的。”

木槿一怔之后,领悟过来:“是,奴婢省得了。”

第二日,曾嬷嬷把来龙去脉告知老夫人,老夫人恼道:“还真是在唐姨娘那里喝了酒?唐姨娘还说什么千杯不醉呢,不醉能这样跟莺莺说话?你使人去告诉唐老爷,让他亲自过来把唐崇带回去,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教导儿子的!”

唐老爷没法子,只得过来,向老夫人赔罪,又说唐姨娘给老夫人添了麻烦。

他也叫唐崇跪地道歉了,老夫人才让他们走,往后自然是不准再来。

杜云岩听说此事气得够呛,再知晓不给他支取银子了,在二房的正堂就把东西摔了个遍,弄得满地狼藉,这几日就喝醉酒歇在香云那里,唐姨娘再放出来时已经是过了好几日。

她的东西都被挪去了西苑。

那是杜家很偏僻的一处地方,就是原先的靖海侯,也是没有人住在这里的,院子很是破旧,都没有重新休憩一下,杜绣过来看她时愤愤不平,恼道:“祖母竟然凭着二姐一句话,便这样对待您!这里是人住得地方吗?恐怕父亲……”

她想说杜云岩往后都要想不到来这里了。

唐姨娘摆摆手:“算了,你莫要为此怨恨你祖母,你年纪也不小了,知道吗?你要记得多陪陪你父亲。”

杜绣咬着嘴唇应了一声。

等到她告辞,唐姨娘的眼角眉梢才露出几分冷意。

毕竟她的父亲,差一步就要当官了,可偏偏老夫人却阻止了这件事!难道她生来就应该是奴婢吗,她父亲又怎么不能做官了呢?她要不是为母亲治病,原也不会卖身到杜家的!

她拂袖踏入这破旧的院门。

三月春暖花开,园子里百花争艳,都在绽放出最美的芳华。

杜若与杜蓉坐在杜莺这里,正当在吃厨房刚熬好的燕窝,杜莺身体不好,她这里是不断的,今日二人来就沾了光。

因杜云岩的事儿,杜蓉的心情十分的好,笑着与杜若道:“等会儿吃完了,我们去外面荡秋千!我跟你比比,哪个荡的高。”

“这你也好意思说?”杜若撇撇嘴儿,“你荡秋千一向都恨不得荡到天上去的,我才不敢呢,万一摔下来我就完了,我不跟你比,不过去玩玩倒是好,二姐也一起去罢。”

她看向杜莺,今次唐姨娘去了西苑,她已经能肯定杜莺说得恶鬼就是她了,也没想到杜莺一出手就能掰回一局,这肯定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杜莺笑道:“也好,或者再请了大哥跟峥儿,我们看他们投壶。”

说起这个弟弟,杜蓉就摇头:“峥儿玩这个都没有准头,我看是不是夫子对他太过松动了,瞧瞧他都没有多少长进,我跟祖母说,祖母又怕夫子逼得太紧,还不如我去教呢。”

“你去教,他更是什么都学不了。”杜若打趣道,“你一瞪眼睛,峥儿就吓得发抖,你这样的只有姐夫能应付。”

杜蓉恼得去抓她。

两人追追打打,杜若一下就被杜蓉揪到了,被她挠的痒得直笑。

外面一个小丫环立在门口,与山梅说话,山梅回过头笑道:“三姑娘,快别跟大姑娘玩了,公主府派了帖子,请你过去做客呢,说公主已经在园子里设宴,就等着与你一起用午膳。”

杜蓉停下手,奇怪道:“就请了她?”

“是的。”山梅道。

杜若也有些吃惊,她慢慢从美人榻上坐直了,皱眉道:“怎会就请我一个?”

她不太喜欢赵宁,上回去公主府就勉勉强强了,现在还专请她,到底是为什么事情?可公主发令,不得不从啊,她与那两人告别,去谢氏那里,谢氏当然知道这件事,也正摸不着头脑,暗想这公主莫非觉得自家女儿可爱,所以让她去相陪?

她叮嘱道:“你行事谨慎些,公主不像娘娘那么亲和,不过也不用害怕,许是就让你去玩一玩。”

杜若不想她担心,笑着答应一声。

到得二门处,她坐上轿子就出了家门。

街道上热热闹闹的,时不时得有吆喝声不停的传进来,可她心里忐忑不安,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大约因为赵宁是赵豫的姑姑罢,她对她更多了一层戒备,他们皇族的人都不好惹,要摆脱实在是麻烦极了。

她正在发愁,车窗却突然被人轻扣了下。

她吓一跳,问道:“谁?”

“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心先是咚得跳了下,才撩开帏帘,朝他一笑道:“玄哥哥,你怎么在街上呢?”他骑在赤红马的马背上,穿着深青色的蟒袍,杜若心想,那是官服呢,难道他刚才是去了宫里?

她一瞬不瞬的打量他,脸颊从帏帘中露出来,被里面阴暗的光衬得好像玉兰花一样的洁白,他淡淡问道:“你一个人要去哪里?”

请大家看下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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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是要回府的,谁料在路上看到玉竹与鹤兰,他便知道轿子里坐的肯定是杜若,若是寻常兴许不会过问,谁料他前前后后一看,竟然就她一顶轿子,委实就有些上心。

杜若叹口气:“公主邀请我去做客。”

大燕唯一的公主就是赵宁了,贺玄眉头挑了起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澄。

不过看杜若的样子,她好像并不想去,她脸上甚至有些担心,贺玄想一想道:“我送你去。”

送到门口又顶个什么用,杜若摇摇头:“这倒不用,你应该是要去前面罢,也没有必要再行到公主府的,我一个人就成。”

贺玄道:“我正好有些事要与宋公子谈。”

他这么说了,杜若倒不好再拒绝。

她便把帏帘拉上了。

轿子又再往前而行。

外面的高头大马,马蹄有力,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都没有被嘈杂遮掩,她突然想到那日贺玄把她抱在马背上的情景,那马儿跑起来极为的快,很是神骏,只觉得风从耳边不停的掠过。

她忍不住又偷偷拉开帏帘,瞧见他驱着马不紧不慢的走在旁边,面无表情,却俊美,从额头到下颌,高低起伏的线条,在阳光的照耀下,极为的迷人,她不知为何又想到他那句话,有些说不出的意乱。

她觉得她一定没有勇气再问他了。

轿子很快就到得公主府,她从里面下来,贺玄还没有到,他因是不请自来还需要别人去通报。

领路的丫环冲她笑起来:“三姑娘,快请往里走罢,公主已经等了你好一阵子。”

她心里咯噔一声,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公主怎么会专程等她呢?她随着丫环们进去,也没有什么心情看风景,直到有人叫她,她才回过神,只看到宋澄站在不远处,他穿着件湖色四君子的春袍,头上束着玉冠,脚蹬轻靴,在身后的姹紫嫣红里,好像一缕春光般的清新。

“你总算来了。”他走上来,“我还怕你不来呢。”

原来他也知道,杜若突然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她问道:“难道是你请我的不成?”

他笑起来,看着她:“我请你的话,你会不会高兴一点儿?”

这话让她怎么答,杜若被他盯着有点不自在,垂下头问:“到底公主请我为何事,这你总知道的罢?听说她还要同我一起吃饭,今天难道真的只请了我一个,有没有别家的姑娘?”

听出来她有点担忧,宋澄笑道:“只是跟我娘吃顿饭而已,你用得着这样如临大敌吗?”

那是他的母亲,他当然不觉得奇怪,杜若道:“我跟她不熟,我跟不熟的人从没有单独吃饭的。”

宋澄沉吟:“这样……那我坐在你旁边好不好?我在,你是不是自在些?”

他坐在她旁边看她吃饭吗?杜若斜睨他一眼,连连摇头:“那我还是只跟公主吃饭比较好!”

他朗声笑起来。

两人离得颇近,男得俊美,女得清丽,看起来还真是珠联璧合,贺玄眼眸眯了眯,走过来。宋澄见到他微微一怔,想起那天在上元节的事情,他总觉得贺玄对杜若好像有什么似的,今日又碰巧来府邸,他笑道:“王爷大驾光临,定是为要事了?”

“也算不得什么,只今日去宫中一趟,皇上提到公主府护卫的事情,想让本王从军中选一些过来,不知宋公子有何看法。”

宋澄嘴角牵了牵,看一眼杜若,与丫环道:“你先领杜姑娘去见母亲,我与王爷谈一谈要事。”

要事两个字他念得有些重,因怀疑贺玄是故意借此来公主府的。

“王爷请。”可他也不好赶人,他一摆手,请贺玄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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