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了，下车的人不多，很快，等车的人开始上车。
沈静挽着苏易的手臂，轻轻拉了一下，虽然很轻，但沈静却觉得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后背甚至有了微微的汗水。
苏易略顿了一下，车上的公交司机对着车门外喊了一声：要上车的快点。
苏易的脚动了，跟着沈静上了公交车。
沈静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一下轻松了。挽着苏易往后面走，后面还有空位。
沈静觉得自己离苏易又近了一步。
夜幕渐渐降临，榕市的夜晚即使在疫情期间，也仍然流光溢彩。苏易看着车窗外，像是在欣赏榕市的夜景。
“很多年前，那时候我爸在榕市，我和姐姐还有妈妈，在一个县城。那年暑假，我到榕市，也是这样的一个晚上，我爸带我到榕市广场，我们坐在展览馆前主席像下的台阶上。笔直的街道两旁的路灯，让我第一次感到大城市的繁华和美丽。当时就想，要是能生活在这样一个城市里，一定是很幸福的。”
苏易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回忆，又像是在对沈静说。
“那时，我应该还没出生吧。”苏易大沈静十多岁，苏易小学的时候，沈静的确还没有出生。
“后来，我妈妈也调到了榕市，我算是实现了小学时候的愿望。
“感觉到幸福了吗？”沈静歪着身子靠着苏易，她觉得这么靠着，是最舒服的坐姿。
“新鲜了一段时间，后来就麻木了。对这个城市慢慢没了感觉。”苏易顺着自己的思路说。
“再后来，父亲的房子越来越大，自己也有了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家。”
沈静没有说话，却更紧地挽着苏易的手臂。
“一切，都像是已经设计好情节的小说，只是随着时间，往后翻页就行。”
“渐渐地，这本书，翻过了一半。可剧情却没按设计的剧情展开。”
“人生本来就充满变数，这是人宿命，也是躲不开的。”沈静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和人谈及关于人生的话题，而今天在公交车上，却被苏易的话带入到了一个本应该在校园里讨论的话题中。
“当时公司还比较好的时候，用现在的话说，高光时刻吧。当时我最向往的，并不是怎么把规模做得更大，把公司做的更强。”
“是在万花丛中迷失了方向吗？”沈静觉得现在自己就像个小女生，一个在心仪的男生面前，有点淡淡的醋意的小女生。
“也许，说乱花渐欲迷人眼更准确一些。”苏易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沈静，觉得沈静今天的样子，竟然有点像冯娜娜。
“那你当时最向往的一定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说的对吗？”沈静的脸上也浅浅的笑意，那种“让我猜到了吧”的得意。
“不是。当时，我最向往的，是在乡下有一个小院。”苏易没有把自己的愿望说完整，因为还有另一个愿望是，在这个小院里，有自己最爱的女人。
苏易突然笑了，看着沈静笑了：“刚才在看窗外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以前的愿望，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实现了。”
“那不是也很好吗？”沈静说，一个人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肯定是一件好事。
“好不好，我不知道。因为这个愿望，几乎被被迫实现的。”苏易说的时候摇摇头，脸上的笑意竟然带出了一丝，没掩饰住的苦涩。
“被迫实现，苏哥这词用的真好。”实现愿望不应该努力去争取吗，这句“被迫实现”信息量太大了。中文专业的沈静自愧不如。
“当时想的是等功成名就身退的时候，和自己的爱人到乡下去，读书，写字，种花。”苏易缓缓地着，就像是在轻轻地诵读一首散文诗。
沈静没有说话，她怕打破这样的意境，也担心自己不是苏易心中那个能陪他在小院里读书，写字，种花的女人。
沈静轻轻地用腮蹭了一下苏易的肩，很快又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