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城不仅是尽职尽责的“好医生”，也是盛世最得力的“助手”，至少在刺激言易山这件事情上，那配合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只见他点了点头，单手托着下巴，满脸严肃，一双剑眉蹙得紧，沉沉的说道：“我趁手术时查看过整张脸边缘的位置，缝合技术相当完美，从部分创伤过重愈合的皮下组织推测，应该是整张脸连皮带肉的换。这种手术相当的残忍，过程中术者也会承受大的痛苦。”
沈凉城抬头，目光怔怔的看着言易山，沉重的说道：“作为一名医生，我无法想象，当年那个娇滴滴的，稍微磕碰就会哭鼻子的女人，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言易山闻言，目光陡然加深，面色紧绷，拳头握得更加的紧。
盛世见状，挑了挑眉，嘴角擎着笑。
他是在觉得庆幸，这只淡漠的闷葫芦，终于满血复活有七情六欲了。
他并不介意，让这家伙尝尝更多的痛苦。
盛世不动声色的看着沈凉城，笑了笑，问道：“依你的医术，你确定只是换了脸？没有连脑子一起换吗？”
沈凉城拧了拧眉，有些不太懂，“二哥，你什么意思？”
盛世笑得有些冷，低沉的嗓音里略带着些嘲讽，“就凭你以前对叶笙歌了解，仗着有人撑腰为非作歹，放肆冲动，做事永远不经脑子的印象，她能心思缜密到搞出多少事情呢？”
“比如......”说着，他抬眼，眸色深幽的盯着言易山，“比如像今天的这些事！”
言易山拧着眉，沉默地吸着烟，缭缭的白烟里，半张侧脸陷入明暗交替的阴影里。
盛世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即系往他心口扎刺，“我很好奇，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精于算计。又或者说，她被你的大义，折磨成了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沈凉城顿时傻了，原本被苏念想的无理取闹气得消失全无的理智悉数回来，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抬眼，惊惧的盯着言易山。
言易山拧着眉，眸色深不见底，浑身戾气厚重。
盛世抬头头，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也不怕死，直截了当的说道：“人性的弱点，运用得游刃有余，借冷诀的愧疚拖住南溪再支开我，再靠李煜对苏念想的言听计从激怒凉城，最后以身犯险拖住你……”
沈凉城越往下听，越觉得惊恐；越往下听，越觉得要立刻赶回莲城将苏念想关起来，防止她和叶笙歌这“疯婆子”再有任何的接触。
太特么魔怔了。
盛世双手环抱于胸，指尖有节奏的敲了敲，淡淡的说道：“黑手党，军队还有联邦调查局，这连环套，环环相扣，时间地点人物，掐准得几乎可以用秒计算！”
末了，他还是忍不住瞪了言易山一眼，不满的说道：“主要是有些人还脑子犯蠢，明知道是个坑，还偏要往里跳。”
“我倒是替有些人做好了收尸的准备，”
“不过谁知犯蠢的人运气好，有人悬崖勒马心慈手软……”
“子弹打在她身上，怎么没把你当场心痛死！”
话音刚落，只听见“哐当”几声脆响，原本放在言易山脚边的凳子突然飞了出去，直接砸向了旁边的玻璃窗。
糟糕！老虎威了！
沈凉城忌惮言易山变态的折磨方法，立刻出来打圆场，“二哥！别说了！”
“不说他脑子能清楚？”
盛世冷哼一声，似乎根本不怕他，反倒是开口，冷言冷语的讽刺道：“封锁知道她身份的事，怎么，是怕她暴露有危险还是就此不告而别？”
他无疑，是直接戳破了自己的目的。
言易山拧着眉，面色沉冷恐怖。
其实，这毕竟是感同身受的事，或多或少，盛世对他是理解的。
被叶笙歌算计的恶气，经过这三两下的刺激，他也算是消了些气。
适当的收手才是智者的做法。
临别时，盛世拍了拍言易山的肩膀，长叹一声，说道：“你曾经问过我，失而复得是种什么心情，我想，即便说得再多也不比这一刻来得让你深有体会。”
得遇良人，陌路相逢，皆是万幸之至的事。
至少，宿命在这一刻，对他们来说，是宽宥的。
别墅里空空荡荡。
言易山孤身坐在床边，目光紧紧地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
他曾承诺，陪伴她一辈子安好。
却没想到，这一辈子竟然是那么的长，长到让他的承诺变成轻率的碎语。
脑中不断闪过上次秦氏主办的秀场过后，她殷勤谄媚的施“美人计”企图拿下演唱会场地。
他恼羞成怒地瞪着她脸上那副谄媚兮兮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掐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吼道：“真想一张一张撕掉你脸上这些恶心的面具。”
那时不懂她微僵的表情意欲何为，只是那双明艳的眸子尤其动人，指尖轻轻地戳着他的心窝，笑得深沉，“洋葱剥心，到时候哭得可是你哟。”
他当时不以为意，不过当她是只迷惑众生成了精的妖孽。
然而，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她微僵的表情以及沉沉笑意里饱含的意思。
脑中过了一遍，便是细细密密的疼一遍。
心疼、悔恨、焦虑……还有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