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讨要金鸡纳树的？
张淮都懵了。
这里是梁王府，不是大慈恩寺。
怎么一个接一个，都两手空空来这里讨赏求赐，以为和尚庙给乞丐施粥呢？
再说了，张淮别的不知道，但这金鸡纳树绝对是梁王殿下爱极了的一件宝物。
他征战天下，楚帝赏赐的宝物不知凡几，但唯独对那盆金鸡纳树偏爱有加。
朝起修枝、午后浇水、暮时施肥，一日都没落下过。
“我家殿下不喜金银俗物，就爱这么一盆花树，量你区区蛮夷公主，有什么本事把它讨要了去？”
张淮正心中嘟囔，却听梁王道：“子安，取那盆树来，命门房送去鸿胪寺和硕公主居处。”
他话音方落，白羽、张淮都愣住了！
“真的给了？”长史心中巨震。
“这么简单？”白羽倒有些不好意思，略显羞涩道：“那个……梁王殿下，其实本宫……妾身……我没东西跟您交换。”
“无所谓。”姬丹摇摇头。
看他轻描淡写的样子，好像送出去的是多不起眼的东西。
张淮却彻底迷茫了。
既然是无所谓的东西，您一日不断地亲手照料那盆树做什么？
“但孤有一个要求，公主必须先答应了，才能得到这盆树。”
果然！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奈何白羽已经打定主意要救秦红药的好友。
为了那笔丰厚的酬金，也为了今后身边多一个熟悉的物件以作怀念家乡之用，她必须接受姬丹的任何要求。
“请殿下说吧。”白羽小心提防着，像是在和这世上最奸猾的商贩讨价还价。
“从今天起，公主不可再假扮男装，去那种烟花地抛头露面。”姬丹隐隐加重语气，补充道：“这不是孤一人的要求，而是为了我大楚皇室的颜面。”
“额……好。”
果然他识破了自己男装算卦先生的扮相？
但只是这么简单的小小要求，对白羽来说再轻松也不过。
看样子，梁王姬丹真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他明知道自己早晚要嫁入大楚王室，为了维护皇家颜面才提出这种要求？
答应他又如何？改天换一套行头，找别的地方继续摆摊算卦就是了。
不然呢？真守着每个月十两银子，靠喝粥吃青菜度日么？
“搅扰殿下许久，既已说好，那本宫便告辞了！”
白羽忙着想要开溜，她一转身，却又被梁王姬丹叫住。
“和硕公主……在楚都住了一个月，可还习惯？数日前父皇曾在御前询问，毕竟一方水土一方人。”
他在关心自己？
白羽迷茫一阵，又摇头觉得不可能。
阵前俘虏自己父兄，使他们个个人头落地。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关心一个险些亡国的落魄公主？
想必大楚皇室的贵胄们也很好奇，只凭每月十两的月例银子，我这来自北地的蛮夷公主是怎样苟且度日的吧？
白羽心中冷笑，两眼盯着这男人，心中不由地冒出一股抗争的念头。“好叫梁王殿下知道，楚都米贵，本宫与陪嫁侍女每日开销需花费三百制钱，一月便是九千制钱。陛下恩赐每月十两纹银的月例，若我主仆二人无病无灾，倒可以省下一两
。”
在大楚，一两银子兑换一千制钱，十两便是一万。
白羽说完了，也算是泄过了，却忍不住有些后悔。
果然，梁王姬丹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善。
“公主说完了，便请回鸿胪寺休息吧。孤要进宫面圣，少陪了！”
楚都皇宫，御花园。
“吾儿来了？”
“父皇。”
姬丹跪在石阶上，不远处莲花池畔，楚帝随手把些捏碎的糕点抛入水中，引得无数锦鲤争食。
“你为北疆士卒连上十二封奏折，朕也只好把你叫到这里来。有什么话，咱们父子俩当面说说。”
楚帝一直在笑，像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
“父皇，将士征战胜而不赏，今后难以驾驭。”姬丹恭声道：“请父皇降旨，嘉奖有功将士，赐予爵位俸禄、抚恤伤亡。”
北征刚刚结束，但除了凯旋而归，那数十万北征的将士，只有少数高层将领得到封赏。
姬丹统领大楚兵事，为有功将士请赏求封责无旁贷。
“朕每日喂鱼，只许半饱，从不让锦鲤吃撑，吾儿聪颖，能猜到缘由吗？”楚帝笑问道。
“……不知。”姬丹眼中闪烁一抹异色，稍纵即逝。
“因为朕要赏鱼，它们饿着，才稀罕朕手中糕点。如果把鱼都喂饱了，朕便是手中有再多糕点，锦鲤也不会凑到朕脚下戏水。养鱼如此，养兵也是如此。”
所以，哪怕有下层兵卒有伤难治、无粮下锅，也只能忍着？
姬丹仍想说话，却被楚帝用目光制止。
“朕听说，今日和硕公主去了梁王府？”
姬丹浑身一僵，如坠冰窟。
白羽来见自己，不过是一炷香之前的事情。他送走了白羽，便快马加鞭赶到皇宫。
即便是这样，父皇依旧能提前知道？